“顾涣禛!你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电话那边的声音老态横秋“你知道你这一搞,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吗?!搞运动的不是你北省你就高高挂起?!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信了你的鬼话,就和你爹是一个货色!等着吧,老子!”
顾涣禛只觉着听筒那边的辱骂声越飘越远,而从前的思绪越飘越近。
那是一个冬天,天上飘着雪,27岁的顾涣禛如往常一般归家,家里有盼他归家的阿母和处理公务的阿爹,他只希望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其他别无所求。
那一天的雪下得格外猛烈,洋洋洒洒地下坠,挡住前方的路。
顾涣禛进门时他只看见外面荷枪实弹地站着一支军队——那不是北省的军队,他知道这些都来自他省!
心里只有一阵不安,顾涣禛不顾一切冲进去,而那些士兵并没有要拦他的意思,任由他冲进去,屋内的光景直接让他眼前一黑,他省的司令全部坐在堂内看着狼狈的自己!
他知道父亲的计划败露了。
雪一点点落在顾涣禛的头上,拼尽全力想将他的头发给染白。
“我家人在哪?!”顾涣禛几乎吼出来,吐出的白气被震散淹没于茫茫天地之中。
“你们最后再见一面,然后全家上路吧。”有人开口讥讽道“这便是违背权威的下场,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冲在第一个,你们不死谁死。”
顾涣禛是被押着去见他的父亲的,在他被放开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的父亲比他先快一步,他快速摸到顾涣禛的配枪,将枪放于自己的胸膛之上。
“小禛,北省需要你。”老司令轻声说着。
略有皱纹的手像儿时教顾涣禛走路一般,一步一步牵引着顾涣禛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震落树上的积雪。
“司令!”
母亲见老司令到底,不顾形相就跑到其面前,她也迅速抓住顾涣禛拿枪的那只手,引导顾涣禛向自己开了一枪。
“砰”
顾涣禛注意到母亲头上的发钗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支,平常都舍不得带。
“小禛,好好活着。”
他这时才彻底醒悟,他们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是这一次的枪响震落了枝丫上的鸟窝,只有一只鸟儿在树枝上悲鸣。
身后的掌声响起,其他的人似乎像是看了一场好戏似的接连拍掌。
“我杀了他们,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顾涣禛几乎咬着牙才将这话说出。
“你比他们聪明,回去吧,‘顾司令’,”有人对顾涣禛说道。
临走时,人群再次回头众人看向顾涣禛,后者没有回头的意思,留给他们的是一道落寞的背影。
“你要记住,和我们作对下场就在你的眼前,有些事情他是断不可违的。”说完,人群便走了,他们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但他们没办法,北省还要姓顾。
白雪吞没了一切的声音,让曾经欢声笑语的地方变得死寂,只有那顺着台阶流下来的鲜血在绘画着苍白一片
顾涣禛终于知道父母头上长了许多白发,脸上也有了不尽的沧桑,他从前总是忙于赶路,忘记了回头,只是当顾涣禛意识到时,他们永远长眠。
“顾司令早已身患恶疾,今日突发病症与世长辞,然其独子顾涣禛继承官位带领北省继续往前。”
“顾夫人由于老司令的突然离世,悲痛万分于一月之后追随而去。”
接连不断的噩耗让北省变得沉重,街上行人的衣服也没有了往日鲜明的色彩,所有人的右臂都自发地绑上了一条黑带。
千古同悲!
顾涣禛一点一点地收买人心,给予了千万人希望,只是细心的人注意到,这位从前的小司令变了。
除了沉着之外,他越来越不爱笑,话越来越少,随身不离手的枪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涣禛早就被困在那个迷蒙的雪天,他一直在那里徘徊,直到红色染尽了整片白,直到黑暗吞噬了整片天空。
他失去了光明。
只是在一个平常的下午他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务,而这次顾涣禛终于有勇气打开父母的遗物。
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只是他回忆起往事时早已遗忘要如何哭泣。
一封信纸赫然醒目——“至小禛”
顾涣禛摊开,里面的字迹让人难以捉摸,似乎是在情急之下赶出来的。
内容沁人肺腑。
“小禛,新思想的火种将在你的生命中重新点燃,在无数拥护者的手中生生不息,它将是那永恒之火,不熄不灭!愿吾儿继承吾之意志,引领人民走向康庄大道!”
顾涣禛再一次尝到泪水的滋味。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了吧·······
那天好像也在下雪。
雪依然不辞疲倦地下着,它准备吞噬一切邪念,还天地一方净土
思绪飘回,那些人的声音不曾改变,那些人的恐吓其实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阴影摆在眼前让顾涣禛不得不面对。
说真的,他怕了,他不止一次地经历过那些人的计谋且无一不中计,他害怕重蹈覆辙。
他的心又回到了那雪天,雪大的吞没他的整个身体,击垮他的心脏。
“你哑巴了!敢作不敢说,顾涣禛你可比你爹差远了,像你这种人被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还想改变现状?别做梦了!”
“······”
那边仍然不辞辛苦地不断输出火力,只不过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