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往日里那般讲究沉稳的人在这一刻变得潦草而…沧桑。
陈辞动了动唇,喉间像吞了一万根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下齐黎会叫人过来接你,你先在这儿等着。”
裴临章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陈辞想追上去,但脚步被裴临章那冷漠的眼神止住,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往洗手间晃晃悠悠走去。
齐黎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一套新衣服,陈辞的眼睛更痛了,裴临章至死至终都将他照顾得很好,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还是这样。
穿上衣服后陈辞彻底崩溃了。
他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往自己脸上抽,房间里暧昧的气息更是让他羞耻万分,直到脸都抽肿了陈辞才慢慢停下来。
他滑坐在地,那只凶猛的狮子被生生抽去来傲骨。
齐黎拿来衣服后就出去了,208包间里发生的这一切无人可知。
接下来的两天陈辞都在房间里呆着,他没有出门,连饭都是裴泽兰送上去,但也只能放在卧室门口。
裴泽兰不知道他和小叔到底怎么了,小叔也像彻底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归,胡渣长得满脸都是。
“他还是什么都不吃?”
刺耳的沙哑声在裴泽兰身后响起,她转头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叔,你们到底怎么了?”裴泽兰看着眼前的人,乌青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惫,裴临章佝偻着背,187的人有些摇摇欲坠。
裴泽兰扶住人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裴临章疼得缩了缩。
裴泽兰忙撩开他的袖口,触目惊心的红痕引入眼帘,她的哭声更大,但却被裴泽兰抬手捂住。
裴泽兰甚至能闻到他手心还没散去的血腥味。
“嘘……”裴临章在她耳边悄声说,“别跟他说,答应小叔永远不能说!”
裴泽兰呜呜两声,裴临章听出了她的意思,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裴泽兰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颗颗滚烫落在裴临章手心,他拿开手,用修长的手指为裴泽兰擦去了汹涌的泪。
他低声哄着裴泽兰,“你下去吧,我来。”
裴泽兰没再多问,有些不放心地离去。
裴临章极其艰难的弯腰端起架子上的餐盘,而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缓缓抬手敲响了尘封的门。
咚咚咚咚!
裴临章只敲了一声门便开了,一墙之隔,两个高挑的身形像干枯的田地里奄奄一息的野草,仿佛风一吹就能灰飞烟灭。
“我可以进去吗?”裴临章问。
陈辞没说话,退了几步。
裴临章端起盘子走了进去,陈辞跟在后面慢慢走。
盘子放在桌上后裴临章淡淡说,“不吃东西是想怎样?你这般作态是要做什么呢?威胁我?”
裴临章呵呵一笑,无所谓道,“陈辞,我拿你当家人你就可以威胁到我,若是我把你什么都不当了,那你做这些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陈辞来不及难过,就听裴临章公事公办道,“明天签证就下来了,在国外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你愿意就去,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陈辞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死死抓着椅子扶手,他觉得可能时这两天没吃饭低血糖的缘故,或许连此时的裴临章也只是他的幻觉。
裴临章余光看着陈辞的一举一动,他再次开口,“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我会搬出去,我们……”
“我去!”陈辞哑着声音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好!”裴临章说完便利落地抬步离开,陈辞痴痴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裴临章停住步子,陈辞的心里瞬间染上欣喜。
他以为裴临章反悔了…
裴临章没有回头,没有半分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最近很忙,就…不去送你了。”
裴临章彻底走了,陈辞看得很清楚,他步伐稳健,没有半分留恋。
陈辞就这么站着,很久,很久……
裴临章今天的出现不是深巷里的光,是噼里啪啦的冰雹,把无处可躲的人砸得稀碎。
齐黎来接的时候,陈辞收拾好了房间里的一切,他穿戴整齐后敲响了裴泽兰的房门。
裴泽兰很久都没有开,站在门边可以清晰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陈辞再次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开门。
他忍着泪说,“小兰,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
陈辞的话引起了屋内更加放肆的哭声,陈辞想起从小活泼爱笑的裴泽兰,再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他拎起行李箱飞奔下楼,生怕这一切再被裴泽兰看到。
临上车时陈辞还是忍不住转身看着这栋自己住了六年的房子,这里面承载的记忆太多了。
他想,不管是裴泽兰还是裴临章,亦或是他,他们之中无论谁走,都会让这栋房子少了一份热闹。
“走吧,小陈总。”齐黎忍不住催促道。
陈辞再瞄了眼裴临章房间的窗户,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转身关上了车门。
裴临章很念旧,这次坐的还是以前的那辆宾利。
六年前裴临章从陈家把他接回来的那辆宾利。
那时的裴临章说:“我裴临章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现在…
他的家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