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共毫不掩饰仇恨地盯着齐恕和阙涟。
阙涟不认识卫共,在齐恕身旁问道:“那是何人?”
“卫国太子共,与我有旧仇。”
去年秋天打了一架之后就再没见到他,今日再见,他的仇恨不减反增。
阙涟闻言无所谓地笑道:“原来是卫国,夹缝求生摇尾乞怜。”
阙涟说着,朝卫共那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端起自己的酒爵,朝卫共遥遥举杯,眼神揶揄又讥诮,不待卫共回应他便收回目光不再看卫共,自顾自饮完一爵与齐恕笑谈起来,将轻蔑和不屑展现得淋漓尽致,气得卫共将酒爵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重重将酒爵放在案桌上,却又在万般无奈之下愤怒地别过眼不再看他们。
阙涟见卫共吃瘪,更是哈哈笑了两声。
齐恕对此情景忍俊不禁,侧目看向小阙涟,这小子是有点气人的功夫在身上的。
同时也对卫国的处境和齐国的地位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
此外,阙涟还向他介绍了坐席中其他几个她未见过的人,比如缙国的大宰孟夫人——一个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老臣,脊背有点佝偻,坐在缙王以下的首位,从头到尾没有抬过头睁过眼,一直处于假寐状态,有人上前交谈,都是他的弟子在旁应对。
在缙国,大宰等同于丞相,夫人是他是名字,就如同战国时擅长铸剑的徐夫人一样,其实是男子。
还有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是鄢国的申和君,正同太子鄢安说话。
另外还有两个人,一长一少,年长那个齐恕和阙涟都不认识,只见他白衣麻服,平民装扮,这是阶级决定他的穿着,但在允许的范围内,能看出他不是穷人,比如他衣服上的纹饰就与众不同,身份不高却有钱,大约是个商人。
而他身边的是秦国公孙绥成。
上次打架过后,他身上脸上挂彩,现在看起来,医治得很不错,换上了干净华贵的服饰,整个人模样大变,连气质也矜贵起来。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过一个两个的仇人都对她投来不善的眼神。
等了片刻,正主缙王出现了。
缙王是个须发斑白,但很有精力的老头,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锦衣青年。
这个锦衣青年正是当今缙王与王后的嫡长子,缙国的太子——缙聪。
众人纷纷起身向缙王行礼,缙王在上首主位上坐下,随意地挥挥手,懒散地说:“好了,寡人来了,都坐下吧,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上酒上菜吃饱喝足再谈事。”
缙王示意身边的侍人拍了拍手,随着掌声响起,角落里的钟鼓竽瑟一齐奏响,舞者翩翩而入,侍人捧上美酒佳肴,宴席开始,大殿中热闹起来。
乐器在乐者手中变化奏出美妙的乐声,舞者隔着荷池起舞,背后大门敞开,望过去便可见湛湛青天与如雪白云,体态轻盈的舞者如仙人在云端起舞。
舞者伴随着乐声起舞,音乐雄浑壮阔时如天鼓隆隆,天兵天将从云端而来,舒缓祥和时如天宫奏乐共享太平。
片刻后又有歌伎伴着乐声唱歌,歌声悠扬,婉转动听,齐恕都不由得听入痴迷了。
舞乐终了,上面的老缙王倚着凭几姿态松弛傲然。
“各位看我缙国的舞乐怎么样啊?”老缙王拖长调子问,他丝毫不顾仪态,也不用雅文,而是用平常的俗语,结合他上位多年来四处征战,想打哪国就打哪国,这个缙王有点任性,或者说是强者的傲慢。
下面诸人自然是夸赞一番,夸得老缙王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成笑容,但很快,他就把脸拉下来,“行了,夸得差不多得了,寡人的缙国是什么样,寡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下面从头到尾一直在垂首睡觉的大宰孟夫人终于抬起头看了缙王一眼,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缙王道:“孟宰你别睡了,当着外臣的面,你不给寡人面子,别怪寡人回头不给你里子。”
缙王对太子缙聪道:“太子,去,把你外祖父给寡人弄醒。”
满头白发的孟宰无奈地看了眼上头的流氓王上女婿一眼,慢吞吞换了个稍微恭顺点的姿态。
缙王道:“好酒好肉吃了,歌舞也赏了,寡人的礼节也尽到了,都说说自己的来意吧,秦使齐使鄢使远道而来,是都想接回自己家的人质是吧?”
鄢国的申和君在席中向缙王拱手致礼道:“外臣此来,一为接回我国太子,二为与大王商议缙国占鄢国饶地之事,希望缙国能归还我鄢国所占土地。”
“把饶地还给你们,寡人能有什么好处啊?”
申和君道:“鄢太子质于缙,缙国伐鄢本就是背信弃义,于情于理都应该归还我饶地。”
“背信弃义?还于情于理?”老缙王哼了一声,“申和君,寡人跟你讲,你鄢国,和寡人的缙国开战,于情于理寡人应该把你鄢国太子杀了祭旗,寡人心善留鄢安一命,这是大仁大义!你鄢国非但不知感恩,还口出狂言,你鄢国之地,你鄢国之地有本事抢回去啊,你们鄢国杀了寡人那么多士兵,你一句话就让寡人把地还给你,那寡人就干做亏本买卖啊?”
老缙王道:“申和君,你运气好,寡人是个心善的王,不追究你刚才的不敬之罪,你再想想,想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