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12岁的他,不会赌气到离家出走,既然他说他没有勋章,那他去拿回他的勋章就是了,他没有撒谎,没有骗他。他想对他说,除了对他的感情,他没有一件事骗过他。
可是,当他24小时没有睡觉地拿着勋章回来,他却和他说,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这句话像一个咒语,不停歇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没响起一次,就在他千疮百孔的心里又腐蚀一分。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不行,他不能再颓废下去,至少,要告诉他,他的感情。
他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光脑却忽然传来一条视频,他本来不想看,但无意间却点了播放。
视频里,黄沙漫天,螺旋桨的气流急速旋转,池溪还是少年的模样,机舱门还没关,一个男人死死扒着边沿,挣扎着想要进来。
可底下是汹涌的兽潮,也许下一刻就会扑腾上来,飞行器在缓慢上升,但舱门不关,速度却会慢许多。少年惊慌失措到了极点,扑到门边,一边喃喃着“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一边毫不犹豫地掰开了那双手。
喧哗声中,男人坠落下去,舱门在下一瞬彻底合上,飞行器急速上升。
横七竖八地酒瓶忽然全都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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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宴席,沐洛恒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坐着贵族与大臣,噤若寒蝉。
突然,一个人站起来,“我反对——”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头颅就滴溜溜滚落下来,血迹飞溅,一路泼洒在酒红色地毯上。
连尖叫都忘了发出,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喝酒的忘了吞咽,倒酒的任由酒液溢出,与溅到他桌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血腥味的酒香。
“是反对我的婚事,还是反对我?”沐洛恒慢慢走下来,雪白的长靴踏过滚到路中央死不瞑目的头颅,蹲在那具轰然倒下身躯旁边。
他手里拿着透明的琉璃高脚杯,微微倾倒,接住了尸体脖子上滴下来的血液,一滴一滴的鲜血沿着杯壁滑落。
在座的是仅有的仍然暗地支持着四皇子的党羽,可这时,却鸦雀无声,空气中只有血液滴答滴答流入杯中的声响,安静而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盛满半杯,沐洛恒站起来,他的身上仍然雪白,不沾半点血迹,举着酒杯微笑示意,终于,没有一个人再敢说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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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有石子敲击窗户的声响,池溪打开窗,走上阳台,夜色里一片黑暗,只有雪兰花在风中摇曳。
他看了眼落地窗边的小石头,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在他打算关窗的时候,黑暗里走出了一个人。
红色翻领外套,黑色衬衫,红宝石项链坠在微微敞开的胸口,腰部挂着锁链一样的腰带,一双黑色长靴包裹着修长的小腿。
长靴踩过大理石路面的哒哒声里,殷封远走了出来。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窗台上的人,黑暗遮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夜色里只看得到他微微发着淡色绒光的身形线条,以及他脖子上的黑色皮质颈圈。
池溪站在阳台上,低头往下看。
“爸爸。”夜色里,他听到他这样叫他,过了一会儿,他又改掉称呼,“池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