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把脸修复好,你最值钱的也就是这张脸了。”他冷漠地说。
“是。”她顺从地答。
傅荒看到她眼眶的红,渐渐漫至了眼尾,着实漂亮,她穿他的衣服,她漾满泪光,沾了委屈。
这样的花悬,漂亮得无法无天。
花悬,你什么时候才会真的流泪呢?傅荒忽然很好奇。
还有她藏起的秘密,他不急,他会一件一件,全部撬出来好好看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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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悬,你的脸怎么了?”
回去后,傅清欢发现了花悬脸上的异样,又瞧见傅荒比离开时更阴沉的面色,不免有些担心她。
前段时间有天深夜,家里的医生从他们房间跑进跑出的,手上拿了一堆染血的纱布,想来受伤的肯定是花悬,因为他的弟弟,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傅四不会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
花悬浅浅地笑着解释,傅清欢倒也了解傅荒从不会打女人,他连碰都不愿意碰,觉得肮脏,可傅清欢更清楚花悬说的是假话。
只不过自打她嫁进来,当真吃了不少的苦。
“以后,如果有事,愿意的话可以告诉二哥。”
在傅家人面前,以及在花悬面前,傅清欢是温柔的,和善的,他平日里向来很懒散,从不接受各种束缚,他的人如他的名,清而欢。
清的是他的心境和眼界,欢的是他自个儿的人生。
“谢谢二哥。”
懦懦的谢声,闯进傅清欢的耳朵。
他从前都将世间的人,简单地划分为两类,千疮百孔只为活着的蝼蚁,和傅家一样居高临下的统治者,而如今在两者中间,出现了一块性子软乎到出奇的白糖糕。
是花悬,他的弟妹。
“无聊,太无聊了。”
傅芷靠在沙发上,她打断了傅清欢的思绪,她嘴里讲的是今天的慈善晚宴,也是陆昴放弃了与傅芷争拍品后,再也掀不起新水花的夜晚。
楼下其乐融融,人与人之间都很祥和。
花悬将女学生送回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和许诗儿混得熟络了。
女学生的运气好,这次旗袍的主人,是当红的影视主持三栖艺人许诗儿,翡翠台当家花旦,无论地位还是资源,她应有尽有。
最难能可贵的是,许诗儿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好脾气,无论对前辈亦或新人,该尊敬的尊敬,能提携的,她都会尽力去提携。
刚才见到傅荒时,这位清丽美人优雅地向他和慈善基金会表达了感谢,又对花悬这位少夫人,微微地弯腰表示了尊敬,她做人做事都不卑不亢,讨人喜欢。
就连服务生不小心撞到了她,她也笑笑说没事。
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已经被划好了一道线,不得不承认,有的起点会高过大多数的终点,女学生正是这样的人,不错的家世,努力的自身,她从起跑线开始,就注定了会一直赢下去。
其实运气这东西,时常会流向运气好的人。
这是很多人,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终于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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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的时候,来了件能让傅芷有点兴趣的事儿。
原本静谧的一楼,忽然间爆发出了声响,惹得人们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揍了个前来送红酒的服务生,酒撒了一地,服务生也被打得躺在地上。
不知到底是谁的错,许是服务生自己手抖了,工作没做好,还惹了麻烦,当然也可能是这位先生没事做,随便找点气来撒。
但让人们感到有意思的,是眼下。
“我没有。”
疼到只能缓慢在地上爬的服务生,辩解了半句,就被先生狠狠地踹了一脚,服务生不服气,又说了声:“错不在我。”
全场的视线交汇到他们那儿,先生觉得面子挂不住,就用脏污的鞋底,死死踩压住了他的手。
服务生疼得额间的青筋凸起,工作服上沾满了红色的酒渍,却还在一句一句地说,他没有错。
他的手被昂贵的皮鞋,碾着,再踩过。
最后,服务员连起都起不来,他就这么落寞地瞧着,从他身边冷眼经过的一位又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穿长裙戴珠宝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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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
走之前,傅清欢看到花悬还坐在位置上,她的目光穿过乌泱泱的人群,似乎是朝着那个服务生的。
他就随口问了下。
花悬起了身,贴近了同样起身的傅荒,她转过头,又甜又懦地淡淡笑着,她对傅清欢说:“不认识。”
“人啊,要学会认命。”傅芷勾起嘴角,看起来,她对今晚满意了些。
“对了。”下楼时,傅清欢想到了什么,他对着花悬说,“你们学校那个做旗袍的女学生,挺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法?”花悬还没问,傅芷倒好奇着先问了。
“老爷子出资的娱乐公司,刚才把她签了。”
“为什么?”傅芷又问,“娱乐公司签一个破裁缝做什么。”
傅清欢眉头皱了下,接着解释:“你说的不对,她可不想做裁缝,她是要去当明星的。”
“这女学生主动找了他们,聊了好一阵,后来她讲起自己祖上是沪籍的,就把她签下了,说是老爷子能高兴。”
很早之前,在香港初期,那些富商们的祖籍往往不是潮汕,就是上海。他们用一张张旧船票,只身从大陆闯进了港岛,再在香港建起了世世代代都会镌刻上他们名字的高楼大厦。
而傅百里的原根,恰恰就在上海。
“走了。”
直到傅荒冷声地提醒了花悬,她才结束短暂的晃神。
她想起了那双被踩在地上的手,右手背上纹着一个字,是「衣」,墨色的纹路,络进皮肤,与血肉共生。
她很清楚,那个悲惨的男服务生,是苏墨。
人,果然都有各自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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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场后,花悬和傅荒坐了同一辆车,他们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
车内的暖气吹得人昏沉沉,就在花悬快要睡着的时候,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手机震动。
是花悬的手机。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有条短信,傅荒似是生了疑,他淡漠地问:“谁发的。”
花悬轻轻地合上了手机,她挪动了身子,慢慢地靠近傅荒,贴近他,车窗外月辉莹莹,她面若桃花,谁看了都会心动的。
“就一垃圾短信,我还能收到谁发的呀?”
花悬的双眼纯澈,她稍稍仰起头,就撞上了傅荒清冷的眼眸,他眸中有着化进骨血的凉薄。
她当然是骗他的了,因为这条短信的内容是:「我出来了,打钱。」
发件人,是两周前被拘留的天衡置业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