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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悬被带进了傅芷的房间,屋内是冷色调。
“等他们散了你再出去吧。”傅芷正捧着书在看,看了会儿她又说,“等下把这糖水也带走,我不喜欢姜汁的味道。”
“谢谢。”
花悬站在门边角落里,由衷地感谢她。
“不过话说回来。”傅芷起了兴趣,她问,“你刚才,不会是要下跪吧?”
见花悬没有回话,傅芷瞧了一眼她软弱的身骨,算是知道了答案,她的话语变得有些严苛:“下次别这样了,女儿膝下也有黄金的。”
花悬望着眼前的傅芷,她有副无比淡漠的神情,纵然身上穿着无比柔软的料子,却透露出与生俱来的坚定。
傅芷也好,傅清欢也罢,又或是傅荒,傅家子女的内心深处,总有普通人永远模仿不来的高贵东西。
仿品与孤品,在被生产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命运。
没多久,楼下起了些动静,大约是叶家夫人要离开了,傅芷听了一阵子,她放下书籍,告诉花悬:“叶家的小老公来接叶阿姨了。”
知她不解,傅芷就拉着她去了趟走廊,在那里刚好可以俯瞰整个客厅。
厅内,一位仪表堂堂的青年正小心地将围巾系在了叶家夫人的脖颈,再牢牢握住她的手,看年纪至少比她要小了十来岁,而青年的胸口也佩戴了一朵凋零白花。
“你大概不知道,叶鸢随母姓吧。”
傅芷的脊背倚靠着墙壁,她在问花悬,却没打算听她回答,只自顾自说:“这叶阿姨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我不喜欢她。”
“她生平做过两件厉害事儿,一是十八岁自作主张把名字改成了叶生,二是三十多岁不听劝,大着肚子嫁给了她家发奖学金的医学院穷学生,也就是叶鸢的父亲白一羽。”
花悬并不明白,傅芷为什么将这些叶夫人的花边事迹告诉自己,却直觉傅芷与花家兄弟姊妹不同,她不会害自己。
又或者说,傅芷根本不屑于害花悬。
“傅叶两家交好,傅四是叶阿姨看着长大的。”
“傅家和她有很多的生意往来,你尽可能多记一些关于她的事。”
傅芷仍随意靠在墙上,却忽而严肃,像在告诫花悬:“因为从今往后,你怕是经常要跟她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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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多日未见的傅荒回了傅家,他却进了傅清欢的房间。
彼时傅清欢早已入眠,不想,竟被人活生生给推醒了,他恼得眉头紧皱,迷糊着眼睛直呼是谁这么大胆子。
“我。”
清清冷冷的声色,是傅荒独有的。
“傅四?你回来了?”
傅清欢连忙坐了起来,他伸手去开灯,让这屋子有了昏黄光亮。
光里,傅清欢他一眼就看到了傅荒疲惫的容颜,还有他那双世无其二的清冷眸子。
傅荒脱了外套,他已着白衣,身有三重雪。
“东西呢。”他淡淡地问。
“等着。”
傅清欢下了床,随手拿过傅荒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又在抽屉里好一阵翻翻找找,而后拿出一只密封的袋子交给傅荒。
袋子里,是一根头发。
“为了这东西,我今晚可是出卖了色相,一个劲儿跟叶阿姨勾肩搭背的。”傅清欢委屈道,他可记得他母亲三太太,硬是白了他好几眼。
头发是叶家夫人叶生的,就在刚才闲聊时,被傅清欢碰掉后,又被他偷偷给收了起来。
“不过,你要她头发做什么?”傅清欢喜欢一切有趣的事儿,他笑着补充,“做法招魂?那你也得拿叶鸢的啊。”
叶鸢二字刚出口,傅清欢就后悔了,他不该开玩笑的,果然傅荒的脸色转瞬凝重,眼眸间悲伤泛滥。
“拿不到了。”
四个字,冷冷,清清,淡淡,就像傅荒孤独的身影。
因为叶鸢的人,和她的东西都被烧光了。
“这是花悬的。”傅荒从口袋里也取出一只密封的袋子,里面也是一根头发,他将两只袋子都给了傅清欢,又看着傅清欢说,“二哥,帮我拿去做鉴定。”
“你不会是怀疑......”话没有说完,可兄弟二人都明白彼此意思。
“阿鸢在警署留存的DNA,已经鉴定过了,和花悬没有关系。”
“但我还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他傅荒是不会轻易信的,又或者说,他还不肯相信。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很巧的事儿。”傅清欢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坐回床边,觉得很有意思地问了傅荒,“你知道,你老婆在哪里教书吗?”
傅荒眉心微动,脸色生疑。
“就是花悬。”傅清欢意识到他的不解,连忙解释道,“你娶的那位。”
“她教书?”
可惜,傅荒不解的是花悬竟然是位老师,这样贫贱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攀上傅家的。
“不是吧,你连她是大学老师都不知道吗?”
神色未变,傅荒只淡漠答他:“抱歉,我暂时对我的太太一无所知。”
“新鲜。”
傅清欢更觉得这俩人有意思了,他笑了阵儿后,十分难得的变稳重了一些,他告诉傅荒:“花悬居然在恒理教书,而且已经任职两年了。”
香港恒理大学,在多年前曾叫傅百里商学院,而傅百里,正是傅老爷子的全名。
“傅四,你不觉得,这更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