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以为还能和宣珲分个高低,如今自己最大的把柄落在他手上,却是不同了。
“皇弟想要如何?”宣珑目光并无惧色,她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韩稷如今是我的丈夫,你和环儿应该称一声姐夫才是。”
宣珑提到五公主宣环,宣珲却是不以为意,他几乎掩盖不住自己的愤恨,“宣珑,我叫你一声皇姐,难道你真的要帮着外人来窃夺我召国的江山吗?”
宣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轻蔑的笑,“你既叫我一声皇姐,我劝你适可而止。”
穆安冷眼看着宣珲步步紧逼,忽而将他一把推开,挡在宣珑前面,语气冷硬:“恭送平王。”
宣珲目光锐利,扫过她们二人,忽而轻笑一声,甩袖而去,衣袍翻飞。
穆安盯住宣珲的背影,他既沉不住气,将底牌亮出,他们也好提前布下对策。
与宣珑告别后,穆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韩秋明。
宫人领着穆安进了禅房,韩秋明正素衣披发,一手敲着木鱼,嘴中颂着经书。
穆安等了好一会儿,宫女才扶着韩秋明落座。
“皇后娘娘……”如今私下一见面,穆安才发现韩秋明的模样甚是憔悴,不由地有些担心。
妇人生子本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若是再知道宣珲得知自己身份的事,岂不是徒增她思虑。
思量了片刻,穆安还是决定先瞒着韩秋明。
“我正有事想找你呢。”韩秋明慢悠悠地饮着茶,“我那个继母的儿子,这几天成了京城的笑话,你多与他走动走动吧,朝堂上也多替他争辩几句。”
“是。”穆安随口应下,韩秋明就算与娘家关系再不好,如今韩稼惹了祸事,倒底是一损俱损,岂能真的放任不管。
两人说了些闲话,见韩秋明始终兴致缺缺,穆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娘娘可是身子欠安?”
韩秋明抚着肚子,“我这一胎怀相不好,整日里寝食难安,只盼着能早点诞下麟儿。”
“娘娘且宽心,只等太子继位,娘娘的忧虑尽可消了。”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却都带了几分疲乏。
穆安刚一出门,便与宣璨撞了个满怀。
穆安踉跄了一步,宣璨赶忙扶住她,道:“国舅是去看望皇后了吗?”
“正是。”穆安答道,却不看和宣璨对视,连忙急匆匆告退。
宣璨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穆安的背影。
一处偏远的别庄内,灯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景玉负手而立,眼神阴沉,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裹满草药的吴九。
他抬脚踩在吴九完好的右手上,微微使力,便传来一阵阵痛呼声。
“你是韩夫人送来的,却是高太傅先在路边发现的你,你与高家是什么关系?”
吴九嘴唇发白,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满是惊恐和迷茫,“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景玉弯下腰,目光锐利得像刀锋,“还有你那个叫阿寿的朋友,他不是中原人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吴九痛苦地左右摆着头。
景玉闻言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脚,踱步几步,面无表情地道:“你命大,烧成这样都不死。既然活着,就别再妄想做个糊涂鬼,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我说,我说……”吴九气若游丝地喘着,终于妥协。
景玉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是高太傅,把我引荐给韩夫人。吩咐说让我取得韩稷信任,趁人不注意,放些人进来。”
“什么人?”景玉的声音一瞬冷得几乎结冰。
吴九语带哭腔,“我不知道,计划还没有成功,我就成了这幅样子……我只是个跑腿的,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见清……”
“那你知道什么?你给我说干净了,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吴九压低了声音:“我、我还发现了国舅大人,是、是女儿身……”
“你!”景玉的音量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告诉高家了?”
吴九哆嗦起来,“我还有爹娘,还有弟妹,他们还在等我回家……”
景玉沉默片刻,又冷声道:“那个叫阿寿的呢?”
“他是我在街头卖菜时认识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我从没问过他的底细,真的不知道……”吴九哆嗦着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景玉不置可否,见吴九确实没有要说的了,才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他带着一身寒气入门,却见穆安正闲坐在庭院中。
月色如水,清辉洒落,她神情专注,十指在琴弦上轻拨,弹的是不知名的曲子。
景玉从未见过穆安抚琴,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余音未散,穆安听见动静,微微偏头,眸光清亮地望向他,“回来了?”
景玉朝她一笑随即点点头。
他本想将今日事一五一十告知,如今瞧见穆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方才一刀刺入吴九胸口,了结了他的痛苦,如今衣摆上血迹未干。
他一直知道,穆安喜欢的是窦怀那样的君子,可他实在是个满手血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