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彩兰才带着医官赶到,在巷子口看到南岭和小田,二人引路找到这里。
医官是个生面孔,毕竟这儿不是郁府,吴太丞绝不会纡尊降贵来给一个妓女看病。
整个太医局没有人愿意去给一个妓女看病,还是花柳病,哪怕彩兰拿着郁府的牌子,医官们也都无动于衷,吴太丞直言她不该把郁府的牌子拿出来,省得给郁府添麻烦。
最后只有一个姓袁的医官愿意出来,只是诊金要加两倍。
“哎呀,这里可真够臭的,不止住了一个人吧,诊金要在你承诺的基础上再加这个数。”袁医官伸出四根手指。
崔婉璃一口答应,袁医官看起来稍微了满意一些,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开始看病。
崔婉璃看着他拿出一副“手套”,跟现代的医用手套看起来很像,仔细穿戴好,然后才开始查看病症。
“她身上的疮不多,只要把病灶清除干净,不再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就没事了。”
“这么简单?”崔婉璃疑惑,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花柳病一直被传的无药可治呢。
“听起来当然简单,不过你知道怎么清除病灶吗?”
“?”
“就是用刀把疮面刮干净,再用药酒反复冲洗,腐肉祛除,新肉填满伤口。”
短短几句话,崔婉璃听到后,身上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这个过程要求无菌环境和创口消毒必须到位,在这个不了解细菌存在的社会里,治疗起来不仅费力,还要考验消杀手段,古往今来,肯这么做的医师必然不多。
袁医官让其他人都出去,他要开始治病了。
崔婉璃叫来南岭,让他回府里去取钱,她的例银还有一些,本来打算留着给崔府,现下看来还是救人重要。
崔婉璃看到正房和厢房里陆续有人出来,她就察觉到这些屋子里都有人,她们或许已经听了很久。
一个人大着胆子过来问:“请问,里面是有医师愿意给我们看病了吗?”
彩兰答是。
听到这句回复,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了,她们都请求医师给自己看病。
崔婉璃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院子,居然住了这么多妓女,还多多少少都生了病,不由心惊,皱眉道:“大家安静一下,需要看病的,一个个排好队,等医师出来后,我先跟他商量一下。”袁医官这次肯过来,是看在诊金的面子上,不知他肯不肯多给这么多人治病。
就算他同意,这不是今天能做完的,不仅需要更多的钱,还需要时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袁医官推门而出,他看到外面这么多人等着他看病,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要另找时间。
崔婉璃把这次答应的诊金给了袁医官,并且另外约了时间,再次来这里看病。
不过袁医官说这种治疗办法他还在研究过程中,不能保证不会复发,让她们考虑好再做决定。
崔婉璃考虑到芸娘身上有新的伤口,若是继续在这种不干净且逼仄的环境里,不一定能好好养伤,就想着把人接出去,结果被阻拦了,被整个院子里的妓女一起拦在了房门前。
“不行,你们不能把芸娘带走。”
“是啊,她要是走了,你们不管我们了怎么办?”
崔婉璃无法,只得把人留在这儿,季嫂子平时不忙的时候,多来看看就是了。
*
郁府东院。
自入冬后,尚书夫人的身体就一直抱恙,这些日子稍好些,就想去汀兰轩看看儿子儿媳,没想到扑了个空,儿子外出办差倒是不稀奇,但儿媳可是实实在在伤了手臂,怎么也不在家里好好养伤。
晚饭后,招来管家茂叔一问,得知婉娘又去她那个铺子了,还从南岭口中问出她竟救了一个妓女。
“居然不是去抓奸,反而救了一个妓女?”尚书夫人想起自己儿子当初也去过甜水巷,还以为儿媳妇发现了这件事。
“二郎夫妻俩怎么都跟妓女过不去呢?若是传到外头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郁府?”尚书夫人对这门婚事是否真的有利于郁文绍,已经不那么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