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蹄子,府里的份例都是有数的,汀兰轩的份例每次都是我亲自带人送来,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今儿偏你说少了?”
说话的婆子竖眉瞪眼,指着女使的手指甲差点儿戳到对方眼睛里去。
“娘子进门后,汀兰轩的份例加了一倍,你送来的呢?整整少了三成!”婆子对面的女使丝毫不畏惧,彩菊是跟着二公子的另一个女使,婚后也被派来伺候崔婉璃。
“前儿娘子裁撤了些人,份例自然会少,都是我亲自算出来的,你敢质疑公中的安排?”这婆子颇有底气。
崔婉璃掌管中馈后,汀兰轩原本管着进项的婆子被裁撤下去,这件事暂时交给彩菊负责,这是彩菊第一次和公中的人正面打交道。
“娘子裁撤的人不过一个婆子并三个女使,月例加起来不超过五贯钱,你却少送了三成!”彩菊不甘示弱。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这婆子许是没料到,彩菊,一个不过十五岁的丫头,竟然这么牙尖嘴利,“婆子和女使们的份例可不只是银子,还有布料、吃食、针线,这些也得减!”
“有本事,你把账册拿出来,咱们对一对公中的账!”这时,彩菊看到崔婉璃出来了,咬咬牙道:“我们尊你一声王婆婆,是看夫人的面子,这些年你贪了公中多少钱,打量大家心里没数吗?”也许觉得有人撑腰,也许想在娘子面前表现一下,彩菊竟把这件机密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崔婉璃听到后信步从门廊走下来,“怎么回事?”
彩菊反应快一步,在王婆婆开口之前,把份例的事汇报清楚了,包括崔婉璃进门后,汀兰轩按尚书府的规制加了一倍的份例,这都是祖宗定下来的,王婆婆却无故少送了三成。
王婆婆眉毛一竖,还要开口,崔婉璃抬手止住,道:“既然是来送份例的,就把账册拿出来对一对,若是对得上,不说王婆婆你,我都绕不过她,若是对不上,谁那儿出的错,自然要罚谁,你说呢?”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王婆婆不敢反驳,只说:“娘子见谅,这账册一时之间难以整理,等整理清楚了,婆子我亲自给您送来。”
崔婉璃冷哼一声,“账册不就在房里放着,婆婆若是腾不开手整理,就让彩菊代劳吧,你只管送过来就是。”
“你别打量娘子年轻,就这样不尊重。”彩菊跟着附和。
王婆婆再没有理由推脱,恨恨地咬牙领着人退出去,崔婉璃示意彩菊跟着去。
一大早被扰醒,崔婉璃有些没胃口,彩兰带着人把朝食布置好后,请她去里边的小饭厅,伺候着净手后,选了几碟子开胃的菜布上,安慰道:“娘子辛苦了,掌管阖府大小事,总要和这些婆子打交道,若是每次都这样往心里去,岂不要短命。再说,若实在应付不了,总有二公子在,这些人绝不敢欺负了他去。”
崔婉璃知道彩兰说这话是为她好,可她就是不想靠郁文绍摆平家里的事,且不说那人衙门里的事务繁忙,只看到那张冷峻的脸,她实在没法把这些琐事和他联系到一起。就算她真开口求助,这些婆子看二公子的面子,明面上不予她为难,暗地里谁又能保证?只会更看不起她,往后的事情更难管。
一遇到事情就把二公子搬出来,谁还服她?
“我知道,不管她们怎样,总不能影响我吃饭。”崔婉璃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捡几样好的就着粥吃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婆婆就带着账册回来了,彩兰从窗户看到后,立刻出去要她们在外面的廊下等着,“等娘子用完朝食后再进来。”
崔婉璃知道这具身体从小缺少营养,用餐一直秉持着细嚼慢咽的原则,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觉得吃得差不多了,让人把饭桌撤下去。
彩兰扶着她安顿好后,把王婆婆一行带进来,彩菊并几个女使把账册一本一本展开拿到崔婉璃面前。
崔婉璃从最近的一本账册往前翻着看,一直翻到两年前,也就是郁文绍刚回府那段时间,单看这些,汀兰轩的份例在二公子婚后确实涨了一倍,不光月例银子,还有伺候的女使小厮们,都比婚前多了一倍。
崔婉璃示意彩菊把汀兰轩的小账册取来,彩菊心眼活泛,在她说之前就已经取来了,只等着她要。
就着彩菊的手,崔婉璃一页一页对着内外两个账册看。
小书房里除了翻账册的声音,其余都一片安静。
崔婉璃看完后,从女使手里抽出一本账册,猛地砸到王婆婆脚下,“从今年三月开始,汀兰轩收的份例比公中给的多出快两成,请婆婆解释一下吧,您别告诉我,多出来的那些,是您自己掏钱出的。”
彩菊指着王婆婆道:“我早觉得你跟赶走的婆子不干净,果然,娘子掌管家事后,就发现证据了。”
其实崔婉璃当初把汀兰轩的管事婆婆赶走,倒不是发现了手脚不干净,而是她带头不服从安排,还撺掇别人不干活儿,崔婉璃把她当典型处置了。现在看来,还少罚了一宗。
王婆婆被扔到面前的账本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娘子有所不知,这份例都是我跟管事婆子一项一项对过的,绝不会错,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可能是她在账上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