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璃嫁到郁府后住在汀兰轩,从院子的布置就能看出郁家夫妇对郁文绍的重视。
他是夫妻俩的小儿子,上面有个姐姐前几年嫁出去了,郁府现在正经的主子有五个,郁太师常年住在近郊的庄子里,郁尚书和大娘子住在东院,郁文绍因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不喜吵闹,一直住在西院的汀兰轩,婚后崔婉璃自然也住到了里面。
院前立着大片竹林,穿过林子是一大片人工湖,其上蜿蜒着九曲回廊,种着大片荷花,但现在荷花早已谢了,湖上泛着几只小舟,小厮在清理湖面的残荷。
崔婉璃在廊上走时,湖里的肥金鱼一路跟着游,像是在讨吃的。
厅堂前面种着一棵银杏树,据说已经活了百年,旁边立着一尊太湖石,彩兰说是官家送给太师的礼物,这种造型规整,尺寸巨大的太湖石,可遇不可求。
汀兰轩总共有上百间屋子,却只住了两个主子,伺候的人足有五六十,崔婉璃现在还没认全。
刚坐到椅子上喝了杯茶,就听到内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去瞧瞧,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衣着讲究的妇人远远地过来了,她认出这是郁府的大娘子、郁文绍的母亲。
崔婉璃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婚后这几日她看出大娘子是个极讲规矩的人,敬茶那日,她对古代的礼仪不甚熟悉,起身后没有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她的婆母马上就把脸冷下来了。
眨眼间大娘子已经到了前厅,婆媳俩还没礼貌性地问候几句,内室又传来咳嗽声,大娘子顾不得礼数,只看了崔婉璃一眼,就直奔内室。
崔婉璃摸摸鼻子跟上去,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若仔细闻闻,还能闻到里面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崔婉璃猛地想起,昨天南岭说郁文绍的伤不能让府里的人知道,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大娘子一看郁文绍脸上全是汗,她刚才听到女使们私下说昨天少爷就回来了,但是一直没出汀兰轩,她瞬间就坐不住了,必得亲自来看看。
见此情景,崔婉璃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连郁文绍为什么受伤都没搞清楚,给彩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南岭。
不一会儿,南岭进来了,大娘子厉声问他怎么回事,事已至此,南岭不敢隐瞒,只得把郁文绍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崔婉璃看大娘子脸色越来越白,马上要捂着胸口昏倒的样子,忙伸手扶着,说:“母亲宽心,儿媳会好好照顾二少爷的。”
大娘子看着她说:“那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没在府里?”
崔婉璃这这那那了半天,没想好怎么说,彩兰在一旁开口了,“回大娘子,崔娘子今天出去给二少爷抓药去了,回来的时候还买了猪肉,准备给二少爷补身子。”
崔婉璃看到彩兰使的眼色,忙说:“对啊,母亲,我待会儿给二少爷炖汤喝。”
大娘子看了崔婉璃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她此言的真假,半晌,说:“婉娘,母亲希望你能好好陪二郎,他爹当初就不该让他上什么战场,现在可好,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说到这儿长叹一口气,继续道:“大相国寺的主持亲自给你们算的姻缘,母亲只能指望你了。”
崔婉璃无法对着一位母亲说不,只得答应下来。
她为了让大娘子放心,亲自去小厨房看着厨娘炖汤。
厨娘本以为崔娘子要亲自洗手作羹汤,正要夸赞几句,谁知崔娘子来小厨房后,只是亲自把猪肉处理了一下,并且把割下来的猪皮视若珍宝。
崔婉璃把猪皮长毛的那一面放在火上烤,用刮刀把猪毛刮干净后,拿酒把猪皮泡了起来,告诉厨娘,谁都不要动。
做完这些后,她端着熬好的骨头汤回了内室,郁文绍已经喝完药了,脸色健康了些,大娘子看着崔婉璃给郁文绍喂了一碗汤,才放心离开了。
内室的其他人都离开后,空气静默了,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崔婉璃勉强找了个话题,“成婚那天,你为什么不在?”
岂料,说完空气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