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柏诚是天将亮时走的。
如今他被撸到了小旗,不好明目张胆的违反军纪在城中久留。
盛樱里记着崔杦那日说的话,可直至将他送出门去,也没问一句他的盘算。
夜里都睡得晚,院中几人还未起。
盛樱里去了灶房,烧了热水将身上黏腻的汗擦洗罢,满身舒适,才卷着被子梦入了回笼觉。
天色清透,晨风有些凉。
还是那身胄甲,硬得硌人。
梦里的盛樱里可没有那样好的气性,她被硌得颇为恼怒,粉唇噘着,动作粗鲁的将那胄甲三两下剥了,像是在剥粽子,只是那劲瘦的身子不如粽子软糯,皮肤紧致,也有些烫人。
胄甲随意堆在脚边,盛樱里又在那双蓄着力量的腿上坐好,双手还勾在了他脖颈上搂着,忽的,那双细眉蹙起,手往下伸,想要将那硌人的罪魁祸首抓出来!
一只粗粝的手比她动作更快,攥住了她的手腕。
盛樱里被灼得轻颤了下,正抬首,忽的望进了那双眸底,黑沉沉的,蕴藏着些蓄势待发得欲望。
云朵羞得卷了卷。
盛樱里脊骨发麻,唇瓣微张的想要跑开,忽的被按住了肩膀,眼睁睁的看着他俯首亲了下来。
有些粗鲁,急躁,干涩,卷得她舌根都发麻,唇上被刺得有些痒,散去了四肢百骸,胸口跳得怦然,似是也想要被这样吸吮,吞噬……
檐下乌雀嘎嘎的叫,惊扰了不知谁的美梦。
盛樱里睁开眼睛时,愤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将那麻雀逮住煮了才好!
她卷着被子,将脑袋埋起来,片刻,还是没续上这梦,有些恼羞成怒的翻身坐起。
乔小乔进来时,就对上了她脸颊红着,却是一副欲要杀人的架势,她一顿,站在门前犹豫问:“……你还吃不吃早饭啊?”
早饭吃的粽子,原以为崔杦他们会过来,江大嫂包了不少,也想着给贺霖等寨中的人分一些吃。只是没想,这些粽子都堆在这小院儿了。
江大嫂捡了几个粽子放在锅里热,还念叨说,好像少了几个。乔小乔说她许是记错了,没谁会来偷几个粽子吃,旁边挂着的腊肠反倒不拿的。
盛樱里在檐下净脸,将水撩得哗啦啦的响。听着那二人自说自话的将这事揭过,悄悄的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她又在心里骂自己,不过是章柏诚拿走几个,便是与她们说了也没什么,做什么一副偷/奸的心虚?
骂完自己,又骂那没头没尾的梦,不知羞!
睡了一觉的邓登登好像是忘了章柏诚来过的事,他没说,盛樱里便也没提。
吃过早饭,几人无事可做的坐在檐下发呆。
忽的,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都趴到了墙头边。
隔壁在吵架。
他们对这里的话听得不太懂,但这墙角却是趴得津津有味。
“是说丢东西了?”江大嫂说。
乔小乔眉飞色舞:“不是,我听着是说养小妾了!”
江鲫一张脸倒着:“啊?”
邓登登抿了抿唇,睁着圆眼睛认真道:“……那嫂子说,大哥跟隔壁的寡妇眉来眼去,还帮她挑水。”
这话一出,几人沉默,眼神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江大嫂。
隔壁的寡妇……
江大嫂气得鼻孔冒烟,“看我做甚?!”
可在旁人看来,他们这院子只她一个年长些的,可不就是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儿?
“那大哥帮你挑水了?”盛樱里眨了眨眼睛问。
她这一问,江大嫂更气了,简直是满脸晦气!
“他俩昨儿劈柴,我就去挑水了,”江大嫂指着江鲫和邓登登说,又咬牙,“正好碰见了隔壁的男人也在打水!我都说了不用他!一桶水洒了半桶在道儿上,老娘又跑了一趟!”
几人:“……”
盛樱里先憋不住的笑了,乔小乔几人也没忍住,她靠着盛樱里笑得花枝乱颤。
隔壁的争吵声不知何时停了。
盛樱里忽觉脑袋顶上有些凉,她抬眼,就见隔壁那嫂子正爬上墙头,一副要大吵的架势。
乔小乔是读过书的,到底还是有几分“非礼勿听”的规矩在的,眼神闪烁,心虚的很,拉着盛樱里快步走开。
院子里几人散作鸟兽。
江大嫂没走,在对方骂她们一窝子烂了的听人家墙角,她插着腰咬牙骂,气势如虹:“自己憋不住屎拉裤兜了,还怨别人看见了,我呸!”
几人:“……”
江大嫂听不懂隔壁妇人骂什么,也不知道隔壁可能听懂她的话,左右是隔着墙头骂得有来有往。
直至隔壁的被她男人拉着走了,院子里的骂仗才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