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衢掐住崔青云的脖子:“说,解药在哪儿?”
崔青云看了一眼凤予,不忍心地别过脸:“没有解药,他要死了。”
顾衢加大了力道:“说不说?”
崔青云被掐得脸涨红,说话断断续续:“我,我,我真的,没有。毒是,是木蒂,给的。”
顾衢当即抱起凤予准备回城,上了马又忍不住骂道:“你们相识多年他从没害过你吧,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崔青云恍恍惚惚:“她许我,一个官位。”
“哈。”顾衢气笑了,一夹马肚,“驾!”
回城路上凤予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那毒实在厉害,他只抿了一口都这般煎熬,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烧,他越呼吸就越痛。他宛如成了个燃烧的房子,风一吹,火便愈烧愈烈,直将他整个人连骨带血都烧得一干二净。
凤予只能靠着汲取顾衢衣服上一点点气味和舌尖的疼痛保持清醒,直到听见男人满是心疼和愧疚的声音:“别咬舌头,要掉了。”
“是么……”凤予眼皮子沉得厉害,“可是好疼啊。”
凤予清楚这时候睡过去只怕再也醒不过来,只得强行回想刚才的一切刺激自己清醒,他依偎在顾衢怀里,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我,我不该让他知道我回来了。”
“更,更不该,让郭无疑回去。”
他不敢对崔青云顾念旧情,更不该对郭无疑心软。可是这些人在三四年前都曾经跪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发誓永不背叛,誓死效忠……
他从没奢求过旁人的誓死效忠,只求对方顾念一丝情谊。可惜情谊如云雾,真心瞬息万变。
“咳咳咳咳咳咳!”凤予肩胛抖得厉害,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顾衢的衣襟,他呕出的血已经浸透了顾衢的衣衫。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凤予恍惚中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怎么跟你出去一趟又弄成这样!你天生克他吧!”苏矜然打开门的那一刻破口大骂,边骂边喊人烧水,“乌芯呢!还有那个谁,箫遇,箫遇!”
箫遇正在后院教顾晖和文鹿安,闻言连忙跑出来,一看凤予的脸色心都凉了半截:“把他放下,参片,快拿参片来。”
再不吊着命,这口气断了就全完了。
偌大的卢府彻底忙碌起来,烧水的,熬药的,买药材的。箫遇满头大汗,索性把门关了让他们在门口等,苏矜然在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去哪儿?”苏矜然问顾衢。
男人声音沉冷:“去找木蒂,她肯定有解药。”
“我跟你去。”苏矜然脱口而出,被卢玉潭拦住,后者轻声道:“你留下吧,我去。”
此时,屋中传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手绢里包了一大团黑色的腐肉:“小乌公子说,毒入血肉,得剜干净。”
苏矜然手脚冰冷,无措地舔了舔嘴唇:“麻沸散还没熬好?”
“还没好。”丫鬟刚说完,里面乌芯又喊:“苏矜然进来按着他!”
门砰铛一声在顾衢面前关上,男人手攥紧成拳,血顺着手掌流淌,须臾他踏步出门,上马头也不回朝着长乐公主府狂奔。
“子渠……”
顾衢心钝痛一刹,仿佛听见凤予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回头——卢府已经远得只剩一个角。暗星不理解为什么主人嘴里喊着前进的口号,双腿却希望它往回走。
暗星不解地抬头,一滴眼泪滴在马儿油亮的毛上,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驾!”
另一边苏矜然汗流浃背根本不敢直视眼前这一幕,乌芯下刀又快又准,锋利的刀刃在凤予身上一寸寸划过,精准地切下已经被腐蚀的血肉。
箫遇一边施针给他缓痛一边问:“你能解毒吗?”
“不能。这毒霸道狂烈,一开始就是为了杀死人研制的。只能先挖腐肉,挖完以毒抑毒,能不能保住命只能看老天爷开不开眼。”
凤予嘴里咬着丝绢,脖子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不断地滑落。他神志不清全靠参片撑着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蝇:“子,子渠……”
只有离他最近的乌芯听见了,小小的少年怒骂:“叫他干什么,没用的男人。”
就那么一句话,唤回凤予下沉的意识,他不住地喘息,声音断断续续问出了众人都在回避的问题:“孩子还能活吗?”
乌芯从黑匣子里取出一只很小的红蜘蛛,红蜘蛛缓缓爬上凤予的脖子。少年道:“它叫神仙无,万毒之王,中毒者浑身骨头经脉犹如被寸寸敲断。”
“有它在,你就不会死。但它会顺着你的血流在你腹中,一日之内不解开,孩子十有八九活不下来。”乌芯顿了顿,“就算侥幸活下来,出生便带着神仙无,终生药石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