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这里是崔氏的祖坟,偌大一片山林密密麻麻地埋着崔氏三四百年的祖先,也不知是否因为此,这片山林的树木生长得极为茂盛,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浓雾在山间几乎凝成水帘,生郁之气扑面而来。
顾衢很喜欢这个词:“生郁?什么意思,既有生机又有郁气?”
他紧紧牵着凤予的手,绕开了这片坟山:“阴气重的地方咱还是少去,走,这边。”
凤予任他牵着,乖顺得令人不敢相信,闻言短短地嗯一声,目光擦过远处的崔青云随即又看向前方。这点微弱的动静都没能逃脱顾衢的法眼,男人转头一看——没人,只有徐徐的风声和缓缓飘落的树叶。
顾衢哼笑:“跑得到快。”
凤予笑着拍了拍他胸膛:“人家怕你还不成?”
顾衢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是你那个多年不见的故人?”
凤予点头。顾衢就说:“难怪和你没交情,连我都怕遇见事儿肯定第一个跑,话说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到的……”
这人越说越没完,大有不把崔青云激出来不算完的架势。凤予颇为无奈,诚实道:“我们两个出来踏青,你真的要带上他吗?”
顾衢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闪过一丝后怕,那模样活像险些失去大骨头的小狗,弄得凤予忍俊不禁,又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事,他不会出来的。”
顾衢带着他进了地道,问道:“为什么?”
凤予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说了吗,他遇见事儿就跑。”
“真跑啊,我说着玩的。”顾衢笑起来,“难怪崔家那么大个氏族死得就剩几个。他是怎么跑的?”
前后两句话有关联吗?凤予停下脚步看着他,顾衢认认真真地道:“我想知道。”
凤予:“不行。”
“说说嘛,我保证不乱想不乱猜,就当听故事。”顾衢拉着他的手晃啊晃啊,晃得凤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不得不狠下心拒绝。
他怎么说?说他谋权篡位找了崔家里应外合结果崔家被凤昇策反了,害他谋反失败被关地牢?凤予冷下脸:“不许撒娇。”
顾衢只好换了个话题:“这里虽然是郊外,但是其实离中域也不远,走地底不必翻山的话,指不定回中域还要快些。”
“到了。”凤予眯起眼睛,这地底的空间比他想象中宽敞许多,地面平整不说,周围墙壁也都修整得十分完美。顾衢点亮火把,凤予此时便看清金库的库门。
是很厚的石门,看厚度得有凤予小臂长,左右两侧深深地嵌在石壁上,要想打开这道门只能通过钥匙,如果想靠着蛮力打开,会连带着整个地道全部坍塌。
凤予叹道:“这是下了死力保护。”不敢想象里面得有多少金银财宝,难怪凤朝到了最后国库空虚,饿殍遍地,宇文尧上台后也处处受限,原来都在这儿了。
顾衢:“还得多亏了文鹿安啊,这小孩帮了我一个大忙。”
顾衢推开门,一片金光闪亮凤予双眸,硕大的金块堆满了整个屋子,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说是富埒天子也不为过。宇文尧见了这金库只怕都笑得合不拢嘴。
别说宇文尧,凤予还是养尊处优七皇子的时候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金子,震惊之余又不由得五味杂陈,当年要是有这些钱,凤朝也许就不会灭。
也正因为武临帝刚愎自用听信奸臣,才给了这些世家大族敛财的机会。凤氏开朝就是多亏了世家大族的帮助,后宫妃嫔也多为世家出身,延续数百年下来,皇族与世家早已是密不可分。
“兴也世家亡也世家。”凤予苦笑道。
顾衢捡起一块圆整的金块:“这块不错,给你打个小盾牌挂在胸口。”
凤予从失落中脱神,走过去:“侯爷也要开始敛财了?”
“我就要这一小块。且不说我身兼数职就领一份俸禄,我找到那么大个金库难道不得要点赏赐吗?”顾衢理所应当把金块踹在兜里,“走再往里看看。”
凤予被他揽着腰往前走,目光忽地一瞥:“等等。”
金库墙壁上有刻字,非常浅,又因为常年积灰几乎不太看得见。凤予抹掉一小块灰,看见了一个名字——一愣。
“文玫葶,好像是前朝那位文贵妃,文鹿安的姑姑?”顾衢顿了顿,仿佛摸到了什么重要的关窍但是一瞬间又被模糊了过去,再回想头就开始阵阵剧痛。
“你看后面。”凤予道,“那是崔太后的名字。”
顾衢的注意力果然被后面的文字吸引:“帝亲政之日便是吾身陨之时。吾十五入宫陪伴圣驾,见苍生苦难,帝心难测,四十封为太后,帝年幼,性暴,嗜杀,非皇帝之选,实乃凤氏无人之举,只得选文氏幼女入宫规劝。吾身陨后,崔氏子弟需尽快撤离京城,不得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