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风泅渡,屋内细语呢喃。顾衢唱了一首民调,听不出什么宗法,但是很好听,凤予迷迷糊糊地想着,被子底下的手下意识环住了顾衢的腰。
又是一夜好眠,顾衢一直唱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完全平稳,唇边甚至挂出了非常香甜的微笑时才缓缓收了声,沉入梦乡。
不知道会不会在梦中相见呢?
就在镇国侯府一切平稳的时候,大半个京城的大臣却是人人自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陛下在查近几年的贪污犯。宇文尧确实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此次查案,既没有通过刑部,也没有通过大理寺,甚至连立案卷宗都没来得及写,谢匀顶着查纵火犯的帽子就来了。
“真要查起来,只怕京城都要变天。”南域某处茶馆,男人白衣红袍面若冠玉,边笑边喝酒,“话说大名鼎鼎梧桐居士好像就住在这附近,得空得去拜访拜访。”
“她那篇《忧国论》我可是仰慕许久,如今总算有机会看见真迹了。”男人笑着说,但他周围空无一人,过了许久才有个小二打扮的人进来添茶。
“公子,越国的小公主今夜出门了。”小二说,“要不要派人跟上去看看。”
男人的表情似乎是想亲自跟上去看看热闹,他还没开口,又来了个侍卫打扮的人:“公子,约的人到了。”
男人只好歇了心思,随意挥挥手:“找两个人去跟着,别让小公主死了。”
如果文肃啸或者文鹿安在这就能知道这个人曾经进过红水城,甚至是文肃啸的入幕之宾,严衫。红水城一战过后他居然又来了京城。
两人很快点头退下,不一会儿颤抖的脚步声响起,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上了二楼,战战兢兢地坐在严衫对面。
严衫含笑:“钱大人何必如此谨慎,此处严某可以担保谢匀绝对找不到。”
来人把斗笠摘下,露出一张略显惊慌的脸——正是户部侍郎之一,钱裕丰。吴玉被免职之后宇文尧迟迟不定户部尚书的人选,事务只能让几位侍郎承担。
这位钱裕丰,便是侍郎中资历最深的,吴玉一倒若无意外便该由他接任尚书一位。
只见钱裕丰仿佛下定了决心,拿出了一个盒子:“最近风头紧,你且帮我暂且保管,等纵火案过了我再来取。这是你的报酬。”钱裕丰另外拿出一个钱袋子。
严衫打开了袋子,看见黄澄澄的一片笑了笑:“看来这几年钱大人的油水也不少。你不过侍郎之位都能有如此多的私家,那曾经身为尚书的吴玉……”
钱裕丰冷笑:“不必多问。你拿钱办事即可。”
“我不要你的钱。”严衫却笑笑,反拿出两三张银票,“听闻钱大人祖上五代都是京城人士,严某想打听一些事情找不到途径,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你一哥做生意的还有打听不到的事情?”钱裕丰皱眉。
严衫笑笑:“一人之力终有尽时。”
钱裕丰说:“你问吧。”
“我想找一个人,一个男人,三十多岁,貌美无双,异瞳,眉间生红痣……”严衫话还没说完就被钱裕丰打断了。
“你想找七皇子?你找七皇子作甚!他早就死了!”钱裕丰像是怕被谁听到,快速往身后看了一眼,“凤氏七皇子早就死了。若不是他死了去年红水城的文肃啸怎么会找一个冒牌货当做殿下的子嗣?”
严衫的表情若有所思。
钱裕丰非常警惕:“你究竟找他作甚?难道你是叛贼意图谋反?”
严衫一愣,大笑三声:“恕罪恕罪,严某绝无此意。我不过心悦殿下许多年,以往自叹配不上他,如今明月落入凡尘,严某也想试着捞一捞。”
万一能捞回家做个美妾岂不是两全其美。
钱裕丰不欲再和严衫纠缠,将钱袋放在桌上起身离开,却被两个侍卫拦住。
“钱大人,您的东西落下了。”严衫笑道,“我不收你的钱财,自然也帮你保管东西。今夜和我交易的另有其人。”
下一瞬,马蹄声逐渐逼近。钱裕丰立马眺望远方——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年轻男人身披银甲挽弓拉箭。
嗖——长箭擦过钱裕丰的脖子入墙三分。钱裕丰腿一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箭羽在严衫脸颊旁微微颤动。男人丝毫不惧,反倒放声大笑起来:“好箭法!不愧是禁军右卫首席。”
谢匀登上二楼,面无表情:“拿下!”
钱裕丰被两个右卫死死按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严衫你……”
严衫笑着摆手:“这可与我无关,我没收你的钱,不做你的交易。谢小公子付了钱,我那人钱财替人办事。”
谢匀丢出一个钱袋:“这是说好的报酬。”
谢匀不欲和严衫多做纠缠,留下报酬很快就带着钱裕丰离开,连带着桌上的箱子和钱袋也都收做赃款。
严衫目送他们离开,一直保持着笑脸,直到影卫报告谢匀一行人已经离开南域前往中域,严衫才终于收回了笑脸。
“死了么?也是,妖精似的人不会武功,身体还不好,世道艰险死了也合常理……”严衫越说声音越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