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安非常自如地走了进去,一脚踹开挡路的摇椅,声音有些大引起了院子里假寐之人的注意。凤予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吴宝鸢身上朝她笑了笑。他的目光犹如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潭水,令人一下子心生好感。
吴宝鸢刚想自报家门。凤予摇响了铃铛,不多时屋里走出一个比吴宝鸢小一些的姑娘,她把糕点和茶水放在凤予身边轻声说:“小乌少爷说要送蜘蛛给我做嫁妆,那蜘蛛比我手都大。”
凤予就笑:“收着吧,他轻易不送人。”
吴宝鸢简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颤声喊道:“二妹。”
吴千涵转过头,片刻的迷茫过后喜道:“姐姐!”
吴宝鸢问:“你为什么会在卢府当丫鬟?”
吴千涵欲言又止,看向凤予:“公子,我想……”
“去吧,天黑前回来便是,别误了出嫁的吉时。”凤予笑道。吴宝鸢满腹的委屈和不理解,被妹妹半哄半劝着出门了。
孙如安看着她俩的身影消失,坐下来道:“吴宝鸢一张举荐贴都没拿到。”
吴玉之女的身份摆着,谁敢冒着得罪检察院和皇帝的风险举荐吴宝鸢。
“木蒂也没给。”孙如安又说。
凤予淡道:“她心思诡谲,猜不透。”孙如安看了他一眼,心说旁人猜不透你也猜不透:“那吴宝鸢你不管了?既然都把吴千涵送进丞相府上,何不送佛送到西再帮吴宝鸢一把。”
凤予失笑:“算不得帮,与我也有益处。”
临近傍晚两姑娘回来时,孙如安和凤予都不见了。屋里几个丫鬟忙着贴喜字挂灯笼,其中一个说:“咱去放两串鞭炮吧。”
吴千涵赶忙拦住她:“鞭炮太招摇了,让承怀的大娘子怀恨在心可就不好了。”
那丫鬟一听歇了心思,又让吴千涵赶紧坐下给她上妆穿嫁衣,整个卢府上下都弥漫着热闹的气息。吴宝鸢鼻头微酸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许的不真实,她妹妹马上要去给人当小妾。
除了她周遭一个亲人都没有。
天黑后,吴千涵换上嫁衣,姣好的面容娇艳欲滴。外面有丫鬟在催说吴相府上的轿子已经在等了。吴千涵回道这就出来。吴宝鸢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有些难堪:“府上如今不比从前……”
吴千涵笑着收下,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姐姐,我不比你自幼饱读诗书可以去科考,我只会些哄人开心的本事。但我还是忘不了我阿娘,忘不了她惨死的眼睛。”
“你为府中上下人奔一个前程,我便为我阿娘搏一个沉冤得雪。”
吴宝鸢心中酸涩不已险些落下泪来,为什么世道会如此艰难,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甘愿给人当妾,谁会甘愿屡吃闭门羹?
最终吴宝鸢抬起头:“人各有志,好自珍重。”
镇国侯府里灯火通明,下人来报吴千涵已经顺利进了吴府,吴宝鸢也拿走了桌上专门为她写的举荐贴。凤予点点头,示意下人回府。
“苏少爷想问公子,今夜回府吗?”下人道。
凤予刚想说这就回去——他只是来检查俩小孩儿的功课,还没开口顾衢风风火火地进来,他好像喝醉了,十分不雅观地把鞋一脱开始舞剑,长剑在空中挥舞出破空声,刘大数次想打断都找不到时机。
凤予含笑观望,半晌摇头:“不回去了。”
“日子正正好。”
凤予打发俩小孩儿去睡,自己拎两坛子酒回来,花园里除了翩翩起舞的顾衢再无旁人。
他约莫是没什么跳舞的天赋,危月在他手中舞出花瓣般的残影,他本人的舞姿却像寒糖中的野鸭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与剑在凤予眼中达成了某种的和谐。
一舞终了凤予当即鼓掌:“好看。”
顾衢微微歪过头,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像夜空中扑闪的流萤:“真的吗?”
凤予想了想,笑着朝顾衢招了招手。后者风一般跑过来,下一刻位置颠倒——顾衢坐在凤予原本坐的位置,凤予侧坐他腿上,男人一只手就能握住凤予的腰。
“你勾引我,你再也不是那个清纯的晏儿了。”顾衢抱怨道,用脸去蹭凤予的衣服。
凤予:“……倒打一耙?”
顾衢哼哼唧唧黏在凤予身上要哄要抱:“就是你勾引我。”
凤予只好搂着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顾衢就笑起来,眨着眼睛:“今天高兴。”
“高兴什么?”凤予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不知道,就是高兴。”顾衢摇了摇头,在高兴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最近的日子过得顺畅也勉强算是一个理由。顾衢忽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凤予清隽的脸,又忽地恍惚起来,总觉得他不应该长这个样子。
顾衢一边摸他脸一边嘟嘟囔囔,凤予分神仔细听了片刻,只听到一些抱怨的调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觉得可爱。
他牵着顾衢:“行了,小侯爷咱歇了吧。”
顾衢凑上来,头虚虚地搭在凤予的肩膀上,问:“今晚可以由着我吗?”
凤予眉眼微弯,偏过头:“不是每晚都由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