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希轻抚她单薄的背脊,“菀菀,你再安慰一下我。”
“……还是先洗澡。”
他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拿起花洒,真给她洗起澡来。
以前,他给她洗澡,都是在上床后,向菀的意识还处于飘在云端之上的晕眩感,他怎么摆弄她,她也不会太羞赧。这次意识清晰,头上的灯又很亮,而路延希盯着她的目光更亮,她抓着已经湿掉的浴巾不放手。
路延希笑说:“你这么半遮不遮的,其实更漂亮。”
向菀被他的呼吸和手弄得意乱,索性把浴巾扯下来,随即,就被他用力吻进来。
“等……”向菀攥紧他后脑勺的短发,身体不自觉向上弓起。
路延希结束这个吻后,再意犹未尽地抹开她额角的碎发,“脱光最漂亮。”
向菀抬眼瞪她,只是眼里的水光闪烁,脸颊漫红,雪白胸口起起伏伏,瞪人的样子一点不凶,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情。路延希心念一动,把她抱到洗手台上,不让她再去想不开心的事情。
***
第二天上午。向菀没去公司,路延希也推了公司的一些事,带着她去本市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
昨晚,路延希已经让梁助理去处理宋惠的事。
他们一家都不知道自己被长期监视,宋惠看到一堆黑衣保镖乌泱泱地来到门前,以为是过来催债的,一开始根本没敢开门。
还是郑浩天得得嗖嗖地往猫眼看一眼,认出梁助理,才斗胆问了句“来干嘛”。
开了门,梁助理直接跟宋惠说,让她跟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
“你儿子今天来找我们老板娘乞讨,理由是你病了,我们需要你去医院证实一下。”
郑浩天咬牙,弱弱地顶了句嘴,“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我没有乞讨……我姐……她,她就是有义务赡养父母。”
梁助理微笑着扫他一眼,郑浩天就立即闭嘴了。这个路延希的助理虽然看着笑眯眯的,但脸上那道蜈蚣影子一样的疤痕让人胆寒。看起来很像□□上的人啊!
宋惠这才一惊,她根本不知道向菀回来了。还有,老板娘这个称呼……她和路延希结婚了?
梁助理没有跟她解释的义务,让宋惠收拾行李,十分钟后带她去医院。
经历过抽血,胃镜,ct,活检等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的诊断是,确定是胃癌早期,没有误诊。
向菀同路延希来到胃肠外科的病房前,宋惠刚吃完小米粥,因为没有心情,只喝了几口。
郑浩天不在身边,陪床还要多花钱,今天还有工作,宋惠独自一人住一晚,眼睛有点哭肿了。但目前状态不至于很差。
病房里还有三个病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气氛也很低沉。
向菀和路延希都是外表夺目的人物,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不在同一个图层。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
宋惠把杯子放下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女儿的脸。
这么久没见,她们都极其生疏,彼此都觉得对方是陌生人。
尤其是宋惠,她面前的向菀,已经完全褪去了以前的学生气,尽管面孔没有大变化,但身上的气质冷且坚固。
以前的向菀,会让人想要不自觉地照顾。现在的她会让人觉得可靠,这种可靠仅仅是公事公办的可靠,实际上,谁也不能获得她的青睐。
向菀也确实不是来这里表演什么母女相见的。她不会太过浪费时间。
两人的对视没有太久,她信步来到宋惠的床前,翻看上面的病历。
向菀像个查房医生一样冷静且专业地看着她,“真的是胃癌。但早期的话,治愈率还是很高的。”
宋惠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身前,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点头,只能发出单音。“嗯……对。”
“你想治疗吗?”
“……想,试试。”
“你有足够的存款?”
宋惠无力地摇头。
向菀继续问:“那么,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宋惠一直都没敢和她对视,此刻,终于抬眼看她。
死亡,很多时候并不是简单的事。身体发出警报前,人偶尔在消极时会想,“活着比死了还累”“大不了一死了之”。
但,当它真正来临,死亡的镰刀也只会慢慢地从皮肉割开,过程是难以预料的,时而迅速,时而漫长。因此,很多病人的求生欲会在这个时候最为旺盛。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必经的痛苦。谁都想令这个痛苦尽可能地减少。
此刻宋惠的眼里,也充满了求生欲。
“菀菀……你,借我点钱,等我好了……会还给你。”
宋惠盯着面前的女儿,还有女儿旁边的年轻男人。
他们身上的一件外套都能抵她的住院费了。手上的腕表更是能买下她的命。他们今天来到这里,很大可能会帮她治病。只要说点好听的,表示感谢,这钱,也不一定要她还……
向菀看着眼前这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女性,静静地说:“我可以为你提供全部的治疗费用——”
宋惠眼睛一亮,向菀打断,继续说:“原因不是你是我妈妈,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我出国那年就断了。而是,你以前对我不是那么差,你也照顾过我。”
向菀语速放慢,为了让她听懂自己在表达什么,“还有一个条件,只要你做了,你也可以不用还我钱。”
宋惠看到生活和未来的希望,她连连点头:“你说,我都会做。”
向菀看着她,说:“跟我道歉。”
宋惠诧异地扬起眉毛,确定她没有听错,她瞄了眼身边行走的路人,慢慢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得更紧。
良久,女人的嘴巴翕动两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