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唤想要的显然不只是这些,他进一步,李予便退一步。两人靠得极近,王唤的桎梏也松,李予轻轻一碰就能挣开,却一直保持着那点儿暧昧的距离,牵引着王唤随他的步调行走。
那双漂亮的眉眼之间轻曼,也带着引诱。王唤每每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都心痒不已。他是一株受人精心培育的花,被人偷走后埋进烂泥里,骨子里傲气仍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腐蚀。分明已经烂得透了,还要往脸上刷金漆。
直到身后退无可退,王唤如愿以偿地吻到他的嘴唇,也随着他的脚步掉进陷阱。
桌案猛烈摇晃,油灯摔了下来,撒出满地火,火苗即刻涨起,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一切阴私都无处可藏。
李予跌在桌子上,腿被王唤挤开,人也让他吻得意乱情迷。底下坐着写满克己守身的书卷,脚上踩着盛有修身正心的文段,腰背笔直得似一把绷紧的弓弦。一块白玉山石笔搁垫在腿底下,把他膈得生疼。他推开王唤,将笔搁扫了出去。那块儿白玉“叮咣”碎成了两瓣,滚得老远。
悬着的银丝被急促的呼吸吹断,王唤侧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伸手托起李予的下颚,轻声喟叹:“你要留我,又以欢好相邀,却只肯给人浅尝两口,这是喂狗的招式,不能拿来对付我。”
李予平复呼吸:“那我该怎么做?”
王唤也不保留,尽心指点:“想困住我,得让我吃饱了,食髓知味,不知餍足,那样才跑不掉。”
李予垂下眼,光亮便被长睫挡在外面。
他被困在黑暗里,不甘寂寞,于是把王唤引进来。但他狡猾得很,让王唤独自守着浓黑,自己偷偷留着一盏灯。王唤看见了,并不为此恼怒,他知道李予不再需要那盏灯,只是舍不得抛弃,也担心扔了那盏灯后,王唤还会偷偷溜走,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
“有用吗?”李予问。
“有没有用你一试便知。”王唤摩挲着他的脸颊,安静地等候答复。
李予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扯着衣襟拉过王唤深深地吻了上去,那个吻再也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热烈盛情的邀请,引得王唤狼吞虎咽。
两人一齐从高处摔下来,充斥着克己修身的文卷随之而落,它铺在二人身上,又在翻滚中被揉得满是折痕。
愉悦层层地荡开,王唤粗暴地翻身,想独占这份快意,可李予不情愿,他推着王唤的肩头又将他推回去。
错落间李予抓住了他的项链,掌握了控制方向的引绳。要往何处去,要如何去,都将由他主导。
就像灯油可以顺着地面肆意流走,而火焰只能依附它而行。
哪怕那场大火才是会让人尸骨无存的东西。
可是李予不怕,他如一把烂泥腐朽,怎么会畏惧烈火焚烧?
他就是要用这把火把他烧干净。
最好连一把灰也不要剩。
李予上身衣冠齐整地坐在王唤身上,看着王唤浑身狼藉。指尖新鲜地碾着浊液,满是好奇地送到嘴边尝一口,又皱起眉头啐了出去。他拉住王唤的项链把人拖起来:“不是想要?自己来取,难不成还等我给你喂到嘴边去?”
“看你玩得那么高兴,我哪里舍得打扰?”王唤轻笑一声,又说,“你要喂我,也行。”
李予嗤笑一声,亲手剔除那层遮挡,挺直腰背,把王唤的头按进怀里:“如你所愿。”
他手上缠着项链,扶住王唤的肩膀肆意驰骋,感受到王唤在他的疆场中贪婪哺食,索性放任自己更疯狂地奔驰,他越发觉得畅快。
什么仙人、什么神君,滚到泥里一样烂。
“哈、哈。”
李予捂着眼睛,止不住想笑,他也确实在笑,他高高地仰起了头,只觉酣畅淋漓,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潇洒地往下淌。
听到他的笑声,王唤抬起头,脸上也含着笑意,在他脖颈间吻了又吻。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心脏近乎同步地跳动。
王唤托着李予,双手随之浮动,成为他在极乐之海上唯一的支撑。
“见安,上哪儿去?”
“不去。”李予气喘吁吁,扶着他的肩膀,眉目却轻扬,“哪儿也不去。”
他早该抛下所谓的礼义廉耻,放任自己堕落了。
多快活!
王唤叼住他的喉结,握着脚踝将他整个人猛地抬起来,李予惊呼一声,只能抱着他的头稳定身体。他飘浮在空中,随着大风起伏,时而欢腾,时而绵长。
“不要这样。”
也不知哪里不合李予心意,他挣开了王唤的臂膀,胡乱地扑腾。
“要怎么样?”王唤停下,想听清他想要什么。
李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扯着王唤的项链,不安分地摇头:“不要这样。”
身体被翻了过去,李予整个人摔在地上,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身后突然闯入的巨力推倒。
掌下的卷轴“嗤喇”一声撕碎了,李予手脚发软,更起不来,粗糙的卷轴摩擦着身体,皮肉都被磨红了。
但这是他想要的。
他惊喜地迎合大浪退涨,将掌下握着的卷轴撕得更碎,卷上的文字被打湿,倒印在身上,胸口、手臂贴满了纸碎。
地上的灯油烧尽,室内瞬息落入夜色中。
黑暗因此更加躁动,海浪急速拍打海岸,将海岸线冲垮。
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咆哮,潮水急速回流,沿着绵延起伏的山脊肆意横流。
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只剩微风吹拂。
“你去哪儿?”李予四处摸索着没能找到王唤。
腿弯忽然被抓住,王唤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把项链随即被塞进手里。
“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