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你怎么来桂苑了?”李袭下了职,路过桂苑瞧见李予躺在池边石头上喂鱼,颇为诧异。
“来喝酒。”李予同他说着话,手上喂食的动作就停下了。
锦鲤们没食吃可着急,鱼口张张合合地催,急促的声音听得人一阵不适。李予随手抛了一把,把它们嘴堵上。方才和睦的鱼群撕破脸皮争作一团,甚至有几尾小鱼被它们挤出了水面。
李袭没过去,只在对面的栏杆上撑着身体往下看,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喝药的时候可没见你跑得这么利落。”
“那是什么好东西还值得我特地走一遭?”李予散漫地说。
“酒蒙子真是无药可救。”李袭摇摇头,无可奈何。
李予打个瞌睡,脸颊贴在石头上,只当听不到。
底下的鱼很快争完了,它们还不知足地想要更多。食落进哪个肚子里没瞧见,反正个个都挺胖,约莫是谁也没少吃。
池中有蜉蝣、有孑孓,它们不肯去捕食,分明养着它们就是为了清除水中的杂质,但它们都惦记着李予手边那个小框子。圆白的眼珠子齐往上翻。那狰狞的模样,恨不得将李予也一并拖下来吃干净。
喂了几口倒成了祖宗。
李予深感扫兴,无视身旁吵闹的声响,目光越过池塘落到李袭身上:“还没轮到你休沐?”
“明个儿才到我,今晚还得再熬一宿。”李袭抻了抻腰,稍微打起点儿精神。
“最近轮值排得这么密?”李予随便问道。
“是啊,外头挺乱,昨日结界异动,好像钻进来几只小鬼,找了一整宿还没找到呢。”李袭闲来多说了两句。
算算日子好像的确是这两天,长生源闯进来几只小鬼,它们一直没能成气候,不值得小题大做,但放着不管,可就说不准了。
李予听了一耳朵,顺手给他指了条明路:“晚上往老宅区找找,那边一堆老房子周围人又少,挺爱招小鬼的。”
“行,知道了。”李袭没多想,只当他随口提议就应下了,反正都要找,找哪儿不是找。
见他无所事事地晒太阳,又随意问:“你今日没课?”
“今日休息。”李予没精打采道。
“休息?我记得你不是前两天才休了吗?怎么又休?”李袭疑惑道。
“过糊涂了吧?上回休都过五日了。”李予回答说。
“是吗?”李袭熬了整宿实在不清醒。
李予笑了一声说:“今日若是有课,清姐早派人来拿我了,哪能这么悠闲。”
“那倒也是。”李袭也是一笑了之,这几天轮排忙昏了头,估计也就是他记差了,只恍然地感慨两句,“日子过真快啊。”
“李袭!哪儿去啦?赶紧过来交班!”外头接班的李珂没找着人,到处乱喊。
“就来。”李袭百忙之中应了一声,他转转胳膊,老远打了招呼,“不说了,我得先走了,你歇着吧。”
“好,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李予应了一声,没留他。
今日少见的天晴,室外也很舒适,李予没挪窝,在池边打了个盹儿,没留神手垂进池子里,当即便被一条鱼叼住了。李予登时睁开了眼,将那条鱼甩开。
手指虽然不疼却粘着一圈儿湿,说不上得恶心。他要寻一处净水洗手,那群鱼儿不避不让,反倒张着大嘴在下面接着等。
他一把将那鱼食掀到远处去,它们再不惦记李予,扭头继续争食。
洗干净手,李予转身便走进长廊,再不想待在那里。
眼前突然黑了一阵,李予睁开眼却被阳光晃了,他侧过头躲了躲找着一块儿阴,才见王唤坐在一旁,刚好将他罩在阴影里。
暖日将李予烤得恍惚,连声音也飘忽不定:“找我什么事?”
“我昨夜请了你一壶酒,作为报答你不带我逛逛长生源?”王唤低头看向他。
“请人喝酒怎么还要报酬?”李予侧头枕着胳膊纳闷道。
“我可没说白请你喝。”王唤说。
李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莞尔一笑:“好啊,带你赏赏景,顺带着熟悉熟悉你往后的家园。”他的手指在王唤的影子中跳跃漫步,仿佛已经将他据为己有,此刻正傲慢地在领地中巡视。
“我没那么些闲情逸致。”王唤出言打断了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正色道,“数日前我追查到了一群拐子团伙,作乱者以长生药为报酬与他们进行交易,那些用来鬼化你的人便是从此而来。长生源中有长生药,我要知道它是怎么来的,要怎么破解。”
“还没打消那些念头?你走不出长生源。”李予虽然漫不经心,但早已怒火中烧,只垂下眼帘遮掩着。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只请你带我找解药。”王唤说。
“我凭什么带你去?”李予翻过身背对着他。
王唤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心中却焦急地想要求证。他想证明昨夜的共鸣只是他恍惚时产生的错觉,这样他就能毫无负担地动手。他转头看向清池,说:“你在长生源中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长生药的副作用。长久服用必然尸变,一旦停用又会被吸成尸干。
“如若只有那群拐子受长生药所害,我不会管这个闲事,但地方豪强、朝臣乃至于帝王也深受其害,他们自食其果,他们死有余辜。可一旦他们统治之下的大网崩裂,朝廷人心惶惶,海内必将大乱,届时天下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谁能顾及他们的生死?”
“与我何干?”李予冷漠地说。
真听到这样的回答王唤反而怅惘,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起身背对着李予:“见安,见安,所见即平安,你却对不起这个名字。凡尘征战多年,百姓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又要为此颠沛流离……”
王唤不愿意再费口舌,大步流星地绕过他离去,没有李予相助他一样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