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翎垂着头,突然朝他一笑,“都说希望新的一年里和爱人度过,我也想这样。”
“想在跨年那天?”
“嗯,和蒋其烟。”
归时达欣慰叹了声气,“总觉得嫁女儿了。”
尤翎瞥他一眼,“滚。”
归时达也不吱声了,一双眼睛就看着片场来来回回的人,不知见了谁,杵了杵尤翎大腿,“诶,那人是谁?”
尤翎被他烦得随便看了眼,“我怎么认识。”
“你不认识他为啥一直看你?”
尤翎皱眉循着他目光去看,秦时复朝他点点头。
作为一名经纪人,归时达鼻子很是灵敏,他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这人看上你了?”
“你脑子有坑?”
“不是,那他看你干啥?”
尤翎继续看本子,眼神都不给他,“可能觉得男一号会大爆,带他飞黄腾达。”
归时达:“哦……这样吗?”
秦时复一个星期来三次片场,每次来就坐在监视屏前,也不说什么,就只盯着屏幕看。
柏及西偷偷看他,又问:“秦总啊,你对这场有什么意见吗?”
秦时复依旧盯着屏幕,“没有,这你比我专业。”
一来二去的,柏及西也就习惯了。
秦时复看着屏幕中的尤翎,仿佛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吸引力,阳光一照,花朵乍开,眼睛里只剩鲜艳亮丽,可当夜色笼罩,他的花瓣慢慢合上,比其他的还要不起眼。
又变成了那个清冷、不关心任何事的尤翎。
这份气质牢牢吸引着秦时复,他觉得这人有趣极了,让他可以放下手中的工作来欣赏他独特的魅力。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12月份的最后一天。
横店竟飘起了小雪。
而今天,是尤翎拍摄于高死亡的戏。
于高已经向警方传出情报,定好汇合时间后决定来个前后夹击。眼看着就要到时间点了,哪知道被人通风报信,和组织老大齐衡决一死战。
“第二百三十幕,action。”
雪花纷飞,落在睫毛冰凉刺骨,一眨眼水痕落下,重新没入泥土。
齐衡嘶哑着嗓音,“于高,十年,整整十年,我该是叫你于弟,还是称呼你一声于警官呢?”
于高本还咧着嘴的笑容顿时一收,脊背也直起,他细细理着自己的衣领,眉眼威严又桀骜不驯,“随你喜欢。”
齐衡看着他的变化,突然大笑,“于高啊于高,我力排众议将你扶上二当家的位置,这么多年,十个人就剩我俩,死的死,伤的伤,对,还有的被你同伴给抓了。我就问一句,这里面是不是都有你的手笔?”
于高“嗤”了一声笑,“你这样倒真像个小丑。”他拿起自己腰间的折刀,“我是个警察。”
齐衡笑声停止,“我当真是养虎为患。”
“虎谈不上,你这些年做的恶养只虎算什么?”于高看着冲上来的齐衡快速道。
雪下得更大了,天地之间白雪皑皑,衬得雪上的滩滩红色触目惊心。
于高拼死抵住脖间的刀,额上的青筋直冒。
“于高,你没有心。”齐衡几乎咬着牙蹦出话。
“我心往正义,你是烂沟里的蝼蚁,配么你就说我?”于高一个反扑,握着刀往齐衡腰间一划。
齐衡退开,摸着血嘲讽:“正义?这十年你和我们同吃同住,怎么?你身上不是烂沟的味道?”
于高冷眼看他,两人重新打斗一起。
雪上的红色越来越深。
于高的眼前似乎都泛了白,他终是将齐衡送他的刀插入了齐衡心口。
脚步声似乎多了,于高晃了神,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噗呲”。
原来匕首插进身体第一下竟没什么感觉。
“于高,我偏要拉你下去。”齐衡吐着血,断续道。
血液在流失,于高躺在雪地间,听不到声音。十年的光阴在他脑海中重新上演,一切倒流——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于高。”
这是进警局和组织第一天他说的话,竟一样。
耳畔只有风声,尤翎望着天空,雪进了眼眶。他在想,当时的蒋其烟接近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
只能看到天。
“cut!今天收工!”柏导欢喜地站起身。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啊!”
“要不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做东!”
热闹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尤翎仍躺在地上。
秦时复皱眉站起,从助理手中接过伞撑起上前,才走了四五步,另一头已有人走近为地上的人撑伞。
尤翎双眼失焦,别人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直到头顶上方一把黑伞,笼罩下来牢牢挡住风雪,直到与破碎心脏契合的声音响起——
“小尤影帝,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