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纲君手里啊。”
我恶劣地想象了一下梦中那个温润沉稳的男人十年如一日般被迫带娃焦头烂额的场景——只觉这反差莫名有点戳人。
可惜我还来不及想象更多,我如同请神送佛一般绞尽脑汁召唤出来的少年终于“嘣”地一声从火箭炮尾气里渐渐显形。
大人蓝波闭着一只眼从马桶盖上悠悠跳下,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遭之后,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异样的复杂。
“花火小姐,你把十年前的我,反锁在这厕所里,干什么。”
那人用着看变态一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
但他显然不知道此时只穿了一件浴衣看上去刚从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走出来现下正蹲下与我平视的模样,倒更像一个变态。
我不合时宜地注意到有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发尾垂落,划过精致的锁骨一直往下,最后沿着沟壑明显的人鱼线没入了浴巾之下。
我一下只觉血脉喷张,赶忙抬手捂眼。
“好歹是纲君的雷守,衣衣衣衣服都不穿,成何体统!”
大人蓝波像是听到了很无语的话沉默了一瞬,“我又不会穿成这样到彭格列面前晃悠。”
“……你要是敢穿成这样跑他面前晃悠那我倒是挺敬佩你的勇气。”毕竟里包恩大概会忍不住把你收拾了。
他慵懒地挑了挑眼皮,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呢,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整理了一下心神,一本正经道:“是我把你找来的。”
他洗耳恭听。
十年后的少年已经比我高出了一整个头,我不得不抬起头直视他,“那天……就是在墓地的那天,你说十年后的我可以点火,是怎么回事?”
他神色一凝,闭着一只眼垂眸盯了我很久,好半晌才疑惑开口:“说起来我也很奇怪,明明十年后能够用得那么娴熟来着。”
他指了指我的颈间,“你当真不知道它的用处么?”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看上去变得苦恼了点,挠了挠后脑勺,“要这么说的话,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用起来啊,我只知道你轻轻一点火就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了……哦,就是像这样。”
蓝波将手背呈到我眼前做示范状,我跟着垂首,只见那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在某一瞬间绷直,中指上冷亮的雷戒当即燃起了一小撮绿色的火焰。
“这……这是……”
我从未见过绿色的火焰。
倒不如说我见过的火焰,一直都是且只是橙色的。
那火焰就这样像不会受外力影响一样生长在戒指之上,外围若有似无地裹挟着一圈乍起乍灭的雷电。
“我是雷属性的火焰,所以是绿色的,像彭格列属大空,他的火焰是橙色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呢……?”
“你……”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貌似没有属性。”
“……”
不是吧,这么菜?
“啊啊问完了吧好麻烦,我这算不算给你剧透,会不会影响未来啊。”他拖长着尾音,“好害怕。”
语气敷敷衍衍,倒是没听出来哪里有害怕的意思。
眼见五分钟也快到了,我赶忙拉住他,“那我再最后问一个问题!”
“……请问。”
“十年后的我还健在吗?”
“……”
在他当即一副见了鬼吃了屎的表情表露着「你问的这都什么傻鸟问题」之际,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言辞出现了一丢丢问题,于是斟酌了一下重新发问。
“咳嗯,我的意思是……十年后用了那样能力的我,身体还健康么?”
毕竟夏马尔当初警告我的时候,可是说我用了那个力量貌似就会死来着。
但这问题落在蓝波耳中似乎和上一个问题没有本质区别,他不明所以地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完全搞不明白你。健康,很健康,在每天完成任务之余还能顺便和彭格列给我们晒晒恩爱喂喂狗粮的那种。”
他最后用「这样说你满意了吗」的眼神再看我一眼,我微红着脸正想说表示最后一句话其实可以不说,却是这时紫色的烟雾陡然乍起,再散去的时候眼前高大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徒留一只大概是吃饱餍足已经陷入了酣梦之中的奶牛。
我哭笑不得地将他从地板上捡起来,暗暗思忖着十年后的某个人在短短五分钟里到底给蓝波投喂了多少东西。
不会其实是在首领办公室里放了个大冰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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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抱着蓝波再回到教堂的时候,那里已经闹得鸡飞狗跳。无数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里包恩人偶乌泱泱地占据会场里的每一个角落,别说靠近,我连抬腿都艰难。
而最前方的碧洋琪捏着被毒物侵蚀的鲜花已经作暴怒状,让我当下暗忖着现在逃跑的话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所幸真正的里包恩终于在这个时候登场,一下就安抚住了碧洋琪的情绪,并且还莫名其妙地,将主场腾给了搭着升降机从天而落的沢田夫妇。
至此,这一场看上去是第一杀手的乌龙婚礼真正的意图终于揭露,就是为了给纲吉的父母补拍一张婚纱照。
他明明一手操纵着现场让在场的众人被乱耍了一通,可最后却又能用这样温馨的理由令大家甘之如饴。
果真是独属于里包恩的高招。
婚礼结束后回程仍旧有专车接送,数人挤在迪诺包下的面包车里大眼瞪小眼。
纲吉看我高跟鞋磨脚,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双拖鞋给我穿上,然后被奈奈阿姨打趣着说纲君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
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里,躺到床上的时候脑海里还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碧洋琪站在教堂前被头顶的晨曦濯洗着的婚纱一角,莫名感觉心生向往。
女孩子大概都拒绝不了那样的场合吧。
洁白,神圣,那人提着如约而至的幸福踏红毯而来。
我晃着床边的双腿,迟迟不愿将脚上的拖鞋脱下。
我一遍遍地回想着纲吉红着脸蹲下替我换鞋时候的画面,甜丝入蜜沁入心间之际,却又觉得这样的画面有几分熟悉。
记得在更早之前,他也是这样蹲下替京子绑了鞋带。
便在这场景重合的当下,我恍惚着仍然分不清到底哪一方对他来说才是特殊的。
“可他之前说,他喜欢的不是京子来着……”
我将手臂枕到额前,出神地看着头顶那盏昏黄的吸顶灯。光晕一圈又一圈勉力地抵抗着从窗外蔓延进来的夜色,秋夜里的风带来几丝凉意卷走了我剩余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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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又来到了那日的湖底。
睁眼之际,那盏带有指引意义的光再一次悠悠然地落至我的鼻尖,去轻车熟路地跟上它,最后来到一扇门前。
目之所至,仍然是上次的那个房间。
我大概,又要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