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用脚踢了踢地上泛着恶臭的人蜕,简单解释了其运制原理。
“这人蜕被穿回祭司身上的时间不长,且相当匆忙,没能和血肉粘连得严丝合缝,缝隙间会透出一股腐血的腥臭味。”
梁凡登时恍然大悟:“所以我才能闻到那阵血腥味。”
“大概如此。”
门外葛老夫人已被熏得不敢进屋,梁凡走向乞丐,因捂着嘴,不敢大口呼吸,声音显得沉闷悠远。
“若这真是祭司的尸体,他很早以前就被人剥了皮。是在最近…昨日…或者今日,有人把他的皮粘了回去?”
“也许。我进村时未曾发现祭司的异常。”
闻言,梁凡面色陡变煞白,“那…这些日子和我们在一起的是…是披着祭司人蜕的其他人?”
乞丐摇摇头,“不一定,因为人蜕会吸食生机,若无特殊功法就擅自穿上,无异于找死。而祭司出现时都戴着巫面,所以那人应是简单地换装而已。”
“赶紧离它远点,谁知道会不会隔空吸食呢。”梁凡急忙腾出一只脚,把人蜕踹得更远了些。
“我拿着无碍,它伤不到我。”乞丐说着把它捡了起来。
梁凡下意识地躲远了些,好奇道:“仰月,你怎么…懂这么多?”
乞丐摇摇头,他也不知。
但在听到段重帆出事的消息后,他觉得自己似破开某层束缚,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
明明能做到。
他明明不必死。
如此想着,他本能地明白了这些,但也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乞丐镇定自若地拎着人蜕,扔到祭司血淋淋的尸体上,再把一旁备用的遮尸布盖了上去,转身向梁凡伸出手,“把刀给我。”
梁凡条件反射地放下手,「哦」了一声,险些被熏吐,忙抬手捂紧嘴,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把油光锃亮的大菜刀,上面甚至还沾着一片葱花,“唔,给你。”
乞丐不由得瞪圆双眼,“这是…”
梁凡单手拿着菜刀,随意挥舞几下,“我家只有这个。”
而且若不是想到他要用这刀,他方才早把它劈到陈秃子头上,誓要让他那秃头上多一片铁刘海。
眼下也无其他利器,乞丐接过菜刀后,迅速划破右手食指,见鲜血涌出,他将指尖点在遮尸布上擦动,以血画符。
在他将手指撤开的瞬间,「轰」的一声轻响,祭司的尸体上蓦然冒出一团蓝色火焰,逐渐笼罩整个尸体。
同时屋内所有恶臭全都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梁凡将信将疑地放下手,蓝色火光映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这是…什么?”
屋外的葛老夫人看到地上的光影变换,跌跌撞撞地跑进屋里,甫一看到祭司尸体上的火光,就惊呼出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灵火净秽。”乞丐回身又在葛老尸首上的白布上涂画。
葛老夫人箭步冲上前,「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
正好乞丐要落最后一笔,被她一惊扰,血痕歪斜甚远。
葛老夫人趴在葛老身上,因才哭过,本就浑浊的双眼又添了不少红血丝,她言辞凄厉地冲她吼着:“你若要烧他,先烧死我吧!”
乞丐捂着右手,微微蹙眉,耐心解释道:“这符是为预防醒尸,并非烧尸。”
梁凡箭步上前安抚她老人家,解释道:“葛奶奶,您先冷静,我看见了的,这两道符长得不一样。”
葛老夫人狰狞地红着眼,全然不听他们的解释,凄厉地嚎叫着:“你们若要烧他,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梁凡似被她这一声怒吼惊在原地,「咕咚」咽了咽口水,呼吸蓦然开始颤抖。
乞丐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径直踏出一步,一指点在老夫人额心。
“呃…”葛老夫人闷哼一声,整个人瘫倒在葛老尸体上,顺着木台缓缓下滑,霎时偏屋内安静得只剩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火光飘忽声。
梁凡回过神来,绕到她身边,把她扶着坐回椅子上,“仰月,葛奶奶她这是怎么了?”
乞丐换了块遮尸布铺在葛老尸体上,手指上伤口周围血液已经凝固,他只好再划出一道,继续画符,末了淡然解释道:“她入障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乞丐似乎早有定论,“把老夫人带回你家吧。”
“仰月你呢?”
“我,”乞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门口,“自然是和你们一起回去。”
“…不去荒宅了吗?”
“先送老夫人回去吧,顺便确认一下若琳他们的安全。”
他们?梁凡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
厚云遮月,夜间寒意弥漫,微风携着山间湿气,吹拂时隐隐带来刺骨的冰凉。
考虑到乞丐崴了脚,梁凡背着葛老夫人,放缓速度,一言不发地向家的方向走着。
乞丐扶着他的手臂,歪歪斜斜地跟在他身侧。
两人仿佛各有心思,都没有开口打破这安静的氛围,这一路走得是凄清冷淡,就这么默默相伴走了许久,
忽然,梁凡开口问道:“仰月,你方才说画符为了防止醒尸,是真的吗?”
“是真的。”
“如此说来,此前焚尸也算师出有名?”
“大概是的。我虽未亲眼瞧见那些尸身,无从判断,但大概会尸变。”
“尸变是自然发生的吗?”
乞丐听厉鬼三弟讲过醒尸,向他简单解释了一番,“……背后定有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