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唱鹿还未弄清局势,后脖颈有什么东西扎了进来。
那应该是一根强效麻醉针。
她能感觉到僵麻飞速攥住自己的大脑,须臾间双臂也动不了了。
平生第一次吃瘪,还是在一场梦里。
唱鹿怄得快要吐血,赶在两条腿还没失去知觉前,僵硬地转过身去看那是谁。
必定要看仔细了,牢记于心。
如果二十七个纪年后这人还活着,她也要让他尝尝被人麻翻的滋味。
给她扎针的男人高壮如一座山。
他相貌普通,五官憨厚。可皮肤黝黑,肌肉鼓胀,倒是显得霸道凶狠。
男人竟然还点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下手有点重。”
铁峰……?
果然是刺鲸!果然……
唱鹿瘫倒在草地上。
因为麻痹,她感觉不到青草的刺剌,也没有泥土的潮湿。
她使劲扭过头,想看看扶鸢。
扶鸢被铁棍敲了后脑勺,彻底昏迷过去。
那该死的蒙面袭击犯正在把一个麻袋套到她的脑袋上。
唱鹿恨得能把后槽牙咬出血。
她使尽仅有的力气,伸手去够扶鸢。
手指颤颤巍巍,好像离得很近,偏又碰不到。
“别着急嘛。”拿着铁棍的蒙面人说,听声音也是个男的。
“你和她,今晚都得上路。”
-
唱鹿不知道原来在梦里,还能做梦。
梦见从一座山上开始跑,跑过草原、森林,跑进大海,又跑到天上。
天上好冷,她扯了朵云盖上。
然后就醒了。
冷是真的冷,天刚大亮时最为阴冷。
感觉就像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的双手被捆,麻袋套头。
大抵是被关在车载货箱里,有人一脚踩进来,货箱因这重量往下压了一点。
捆在手上的绳子被扯了下,那人说:“乖乖跟我走,保证你死得舒服点。”
听声音是拿铁棍那男的。
唱鹿努力起身,“我朋友呢!”
她还活着,说明扶鸢也还活着。
可扶鸢在哪里?
这么大一个货箱,只有她一个人。
“死到临头还关心别人,少废话,走!”
铁棍男使劲拽绳子,唱鹿被扯得踉跄,不得不跟着走。
先下车,再爬坡,爬了很久。
爬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坡上,风更大了,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铁棍男粗暴地扯开套头的麻袋。
强光直刺而来,唱鹿眯起眼睛。
太阳升起来了。
迎着日出的第一缕光,瞧见山坡最顶端有一棵树。
树干是弯的,夏末时节,树梢还开着花。
白色的花,一朵一朵往下压,风一吹就往外飘,如同撒出去的细盐。
这景象很美,值得静心欣赏。
可前提条件是唱鹿没有被绑,而树下也没有站着一个黑衣戴面具的人。
“要杀了吗?”铁棍蒙面男问站在树下的那人。
听语气,这是他的头儿。
“不用。”伪装面具过滤了真实嗓音,外放出来的听不出性别,“她不知道我是谁。”
“副首忘了戴面具,她瞅见他脸了。”
“铁峰也真是……”黑衣人叹气,“解决了吧。”
“我知道你是谁!”唱鹿恶狠狠地剜向树下的人,“你是封岚,联邦第一分局的特警大队长,也是刺鲸的首领!”
铁棍男明显慌了。
蒙着脸看不出表情,但反复左右张望的肢体语言出卖了他。
树下的人倒是镇定。
她一动不动,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摘下伪装面具。
浅妃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和飘洒而去的白花交缠在一起。
封岚眼含笑意,将花瓣从发间取下,拈在指尖。
“你很聪明,沈青桐。”封岚放开手,让飞花离去,“但太过聪明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昨天还觉得这张脸亲昵,现在唱鹿只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扶鸢呢?”
封岚反问:“谁?”
想起梦里的扶鸢不叫扶鸢,唱鹿纠正道:“慕容发财,她人呢!”
封岚没有回答。
她摆摆手,语气像是准备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杀了吧。”
铁棍男立即拔枪上膛。
枪口抵住唱鹿的脑袋,食指已然搭在扳机上。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唱鹿脑海中一片炸白,有太多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可以就这么结束!
“我要见风铃!”
“你一定认识她,不然我不会来到这里!”她愈发笃定,“风铃在哪儿?告诉我!”
封岚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三分惊讶,七分难以置信。
“你认识风铃?”
一刹那,梦境开始坍塌。
狂风四起,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
不行!
她还没问清楚,不能结束!
唱鹿撒腿跑去。
她跌跌撞撞,踩到石头摔倒在地,两手又被绑着一时爬不起来,只能在斜坡上蹭着前行。
树没了。
花没了。
封岚只剩一个行将消散的影子。
“封岚——!”
她竭尽全力大喊。
“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
那道浅妃色在风中摇曳,有一把清冷的嗓音答说: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