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总是想让知予进入朝中,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辅佐之臣,”衡帝惆怅叹气,“没想到这一天还是让我等来了,只不过代价实在沉重,让我失去了另外一个纯良聪慧的臣子。”
也不知是不是云松青的错觉,她竟然从衡帝说话声中听出了一丝哽咽。
她抬头,悄悄瞟了一眼衡帝,瞬间愣住。
这个面对百官朝臣时不甚威严的一国之君,原来在提及遗憾痛失心爱的臣子时,也会哽咽眼红。
云松青心中顿起一阵苦涩,喉咙又干又紧,吞咽了好几回,仍然不知如何出声安慰。
她一直认为在出事之后,安慰遇到事情的那个人是一件非常残忍的行为,明明对方感觉天都要快塌下来,却非常让对方节哀,告诉对方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云松青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季知唯的死,她同样无法释怀,他的死跟她有关,她没有资格安慰衡帝。
衡帝渐渐平复了心情,又让云松青占卜大衡接下来的国势。
云松青抽了三张牌,都是逆位,情况不太妙。
眼看云松青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衡帝出声宽慰:“无妨,有什么便直言。”
“回禀圣上,”云松青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步入正题,“不久之后,大衡恐会出现佞臣王侯谋反。”
虽然这事她事先查了几个月,多多少少也算是个知情者,但她没想到,反派那边的动作居然加快了。
是她推动了这一切的进度吗?
云松青很难不陷入自我怀疑。
衡帝面上毫无惊讶之色,恐怕对此事也早有预料。他们当帝王的,怎可能真会有安稳度日的一天?
龙椅不稳,估计衡帝也早早做了后手准备,就防着未来自己还在位的时候有佞臣谋反。
“王侯?”衡帝倒是抓住了这个字眼。
云松青犹豫一番,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占卜算卦不一定准,还望圣上恕罪。”
衡帝笑了两声:“若是你的卦术都不准,天底下,还有谁敢说自己会算卦?”
“圣上谬赞。”云松青作揖谦逊道。
“朕知道你是看到或者查出了什么,眼下不说,是因为还没找到实质证据吧?”
“圣上英明。”云松青苦涩道。
“也罢,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先不说,朕心中也有一些数,”衡帝松口道,“只不过,此事还需你多上点心,不语的身体如今也难以担起重任,眼下还是要让他多注意休息。”
提到赵观棋,云松青的眉宇骤然染上几分忧愁,无论她如何掩盖,都无法遮住。
察觉到她的担忧,衡帝叹了一口气劝她:“你放心,朕一定会派人尽全力尽快找到医治不语的病。”
云松青抿嘴一笑,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微臣替令主谢过圣上。”
告别衡帝,离开御书房,云松青沿着皇宫青石板一路往宫门方向走。
“卦师大人,”忽然,一个男人从身后叫住了她,“卦师大人,还请留步。”
云松青脚步顿住,疑惑回头:“你是……丞相的人。”
“是,”这侍从承认道,“不知大人眼下是否有时间?”
云松青一眼看出侍从心里没憋什么好主意,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没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走。
那侍从被云松青这操作弄得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急忙追赶上去:“卦师大人,是这样的,我家夫人近来遇到一个难题,思来想去多日,仍寻不到答案,若大人有时间,还望您能前去府上,帮夫人算上一卦,若是您能答应,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实在抱歉,这并非是价格的问题,”云松青忍着脾气跟侍从说,“再不赶去官署,本官就要迟到了,若是丞相夫人实在想找我算卦,麻烦请她自行写信送来天文司天术阁,我会亲自替她算卦。”
“哎哟,卦师大人,夫人身份贵重,您还是亲自到府上一趟吧。”侍从伸手就要拉云松青。
云松青往后一躲,怒了:“软的不行要跟我来硬的是吧?本官是圣上的御用卦师,不是旁的什么人的,她一个丞相夫人,难道想位同圣上吗?”
眼看事情越办越糟,侍从又慌又急,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开口便是得罪人的话:“卦师大人,您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得跟我走一趟!”
云松青不敢置信地嘿了一声,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扬手就抡圆胳膊往这冒昧的家伙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扇完,她指着侍从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动脚?”
侍从捂住脸,看向云松青的眼神瞬间变得恼怒,他恶狠狠咬牙,朝着她便扑了过去。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云松青毫不犹豫撒腿就要跑。
结果一转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武婢。
“住手!”那武婢伸手扶稳云松青,对丞相侍从呵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