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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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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时候,我们带你去博物馆看过原作,你还记得吗?”何菁说:“你父亲去作报告,我们还去看了冰雕,你迷路跟我们走丢了。”

何菁说着停下来,她想起来,那时她在一楼工作人员那里找到他时,当着很多人凶了他,后来梁默平就把他带在身边,很少让他自己活动,动辄几个小时的会议,他就在外面背自己的书,回来后得了一场重感冒,家里的阿姨给他炖了好几个月的川贝雪梨汤才不再咳嗽。

“不记得了。”梁思原没有回忆,继续去找下一片合适的拼图。

何菁垂目,手指攥起,“小时候,我打过你,是因为这样,我们才疏远的吗?”

梁思原摇头,仍是差不多的回答,“记不清了。”

那副拼图他拼了好几天,到两个人一起去做咨询那天,还是差一块儿没有拼完。

连续一个半月,五次对话,咨询师问了他们很多问题,何菁从一开始对梁思原的困惑,慢慢变成了对自己也是一样的一无所知。

最后一次咨询,何菁表达自己无法接受梁思原的冷漠,可看着咨询师层层递进地把水倒进另一个杯子,她们转而谈到她孤独的童年和青年时代,父母二人为她的成长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资源,她自认从不缺乏爱,独自奋进的成长过程却让她少了一份关于陪伴和相处的定义。

梁默平爱她,他们是心灵上最好的伴侣,可他们都有自己看重的事业,赶路赶得太匆忙,他的生命戛然而止,让他们都来不及学会什么才算相守。

所以何菁爱梁思原,用的是让他学习立身之能的规矩,是不使他犯禁的约束,是斩断斜枝,追求安稳的去个性化,却偏偏忘了,个体不可复制,艺术从来不是循规蹈矩。

现实的压抑管束和精神蓬勃外延的冲突,构成了梁思原的青少年时期,在两种对立发展势均力敌的年纪,梁默平的死成为二者失衡倾倒的最后一根羽毛。

情绪没有出口,伤痛无处宣泄,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倔强。

相较于梁思原曾经自虐般的内省过程和咨询室里的全盘托出,何菁无法彻底放开自己,被点破后,一个母亲的尊严被触动,她想强调,“他是我的儿子。”

“他是你的亲人,他并不比你弱势。”咨询师温和道:“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可能会因为面子和尊严去对抗她的母亲,可他不是,他实际的反抗行为都不是针对你而做的。对他而言,他介意的根本在于,自己在这段亲子关系中从未有过表达的话语权,需求的内核不被关注,在最懵懂的年纪,自我价值和情感交换的试探没有得到认可和肯定。”

何菁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在被掰开揉碎的回忆里,她第一次问起梁思原曾经的夜不归宿。

在两个人的提醒和引导下,梁思原想了很久,才记起来,那是他们激烈冲突之后的第二天,他早上上学前发现一只眼睛红得吓人,逃课去诊所看了医生,得知是结膜下出血,不想被何菁看到,当晚在附近公园的洗手间用冷水敷了很多遍,第二天偷偷在家门口转悠到中午,确认何菁出差走了才回去,等到她忙完再回来时,血肿已经消了下去。

何菁不懂,看着梁思原疲惫的模样,她慢慢回神,逐渐意识到那时候她情绪太过,她这个叛逆的儿子嘴上不认,可心里自知有错,自愿承受了她的怒火,事后躲着她,是不希望她看到伤痕而内疚。

他们对对方的关心,一直都是错位的。

他们聊了很多,聊到最后,何菁彻底崩溃哭了出来,梁思原起身,在咨询师对她的安慰里,把一包纸巾放在她手边,先一步离开了那间咨询室。

走廊里,梁思原看到等在那里的孟清,胀痛的情绪得以喘息。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垂下眼睛,“可以抱一下吗?”

“以后不用每次都问我。”孟清接纳了他的脆弱,认清他深深的倦意,在这一刻对自己所做的起了怀疑。

当天三个人一起吃了饭,孟清跟何菁去她住的地方说话,梁思原独自待在陌生的家里拼完了最后的拼图。

天色已经很晚,梁思原去拉阳台的帘子时,看到外面亮堂堂的一间间窗户,一时失神,被手机的震动拉回思绪,回过神,是李信鸿的电话。

他犹豫着把电话接通,视线望向楼下的车辆和灯光,“老师。”

“思原。”李信鸿的声音和蔼,带着笑意,“我今天去你们单位了,他们说你还没有回来,怎么了,在陵江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思原无法回答,李信鸿说:“你需要的那两幅画,虽然只能借一副,但我跟付元明说了,我这里私人的字画让他挑几副,到时候画展开幕,我去陵江给你们现场写个字留念。”

“我跟小周沟通过了,你回来还是干你之前的工作,青年展我给你推荐,我认识几个少数民族的艺术组织,他们有很多好苗子,只是没有渠道。今年两岸文化交流密切,我问了一些人,由你牵头组织一个版块做联合展出的话,他们也都很愿意。”

“怎么不说话?”李信鸿温声,“不要压力太大,年轻人路不好走,我知道,有老头子在前面顶着呢,不要听他们吓唬你。陵江不好,我管不到那里,只要你想回来,北新永远有你的位置。”

头很疼,耳鸣像某种意象里喧闹不休的蝉。

被从昏沉中唤醒时,梁思原睁开眼睛,看到孟清站在他床边,“我看到你的药放在桌上,猜你可能是忘记了,先醒一醒,把药吃了再睡。”

梁思原抿唇接过水杯,往日分三次的药今天一把吞了下去,满口的苦味。

孟清欲言,见状又咽了回去,“何姐今天在我那边睡,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她走到门口,梁思原一阵心慌,赤脚下床拉住了她,“孟清。”

“怎么了?”孟清回头,梁思原紧紧蹙眉,“我……不是……不想配合……”

“我没有说你不配合。”孟清抚了两下他的脊背,“放松一点,忘记吃药不是什么大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梁思原摇头,“我今天不太好。”

他觉得很难受,又说不上病灶的来源究竟在哪儿。

孟清默然,“有一件事,我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聊的。”

梁思原感到恐慌,孟清让他回到床边坐下,“我一直以为,你跟何姐之间有很多的误会,只要说清楚解开了就好了,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我发现也许是我错了。”

“人的交往不是以好坏而论的,一个疙瘩解开了也会留下痕迹,血缘并不能给一段关系的修复带来天然的特权。我给你们创造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时间,现在才觉得,我也没有很好的考虑到你的感受,明明你才是生病的人,却变成了你在照顾我们的需求。”

“没有。”

“梁思原。”孟清垂目,“如果在这里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就回北新吧,回到你自己的家,以后也不用顾虑那么多的事,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你的家人,都由你自己选择。”

“我听不懂。”梁思原抬眸,“你会跟我一起吗?”

“我给不了你承诺。”

“我不要承诺。”梁思原将她拉近,“我只要当下,我要此时此刻,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孟清。”他声音喑哑,强作的勇气像一只纸糊的老虎,“我没有不听你的话,我不怕你的质疑,我可以一遍遍告诉你,我爱你,我没有想过别的选择,你说你会给我答案的。”

“你问了吗?”孟清指腹抚过他的眼角。

茫然的目光轻颤,开口的气声惶惑而微弱,“孟清,你愿意……”

话没有说完,孟清望着那双眼睛,一手滑下去扶起他的下颌,阖目低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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