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着点。”付元明长长地吐息,“吓唬吓唬得了,你以为梁思原为什么敢这么狂,他是上面直派,在我们这儿有财务和人事权。”
陈文石一顿,“你的意思,他要搞清退。”
“协会编制混乱的问题,早晚要找个口子开刀,搞不好,我们就是那个典型。”付元明说:“他二十几岁,履历漂亮,做错事顶多一个莽撞就盖过去了,体制内升不了,有木林斋撑腰,回去继续做他的画家,照样风生水起,我们呢,谁敢跟他赌?”
“梁思原这个人,后台硬,做事严谨,程序上挑不出毛病,凡事又不在乎亲力亲为,你想在他身上搞边缘化那一套根本不可能。打感情牌,他也够狠,为了避嫌,连他亲妈的项目都一个没批。我看你还是趁早服个软,出出血让他消气,熬过这一年,这地方还是你说了算。”
陈文石不作声,付元明抽着烟,眼角压下来,“但你也得小心,他手段也没那么干净正派,不然在国外的时候,也不会把自己的导师搞进监狱,自己拿着学位走人。十年啊,身败名裂。以你这个年纪,错一步,这辈子就完了。”
一场大雨过后,枯树上可怜兮兮的几片叶子终于落了个干净,天气又开始降温,逐渐有了冬意。
“什么人啊,知道齐嘉轩当天就走之后就没来过,就这还想追你,做什么美梦呢。”杨思思一边熨衣服一边说:“亏我还那么看好他,太让我失望了。”
孟清正在清账,闻言想到那天在地下停车场的情景,又想到手机里躺着的一条条问候,仍觉得羞耻。
从那天开始,梁思原每天都会给她发一条好友申请,跟她汇报自己在做什么,每次都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可一天也没消停过,即使她从不理睬。
“不要再说他了。”孟清觉得自己简直入了魔障,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事情。”
“就是因为我知道才要说。”杨思思撑在衣架上看她,“你不觉得少年的心才最可贵吗,有什么就说什么,敢爱敢恨。”
“三分说成十分,一时的兴起而已。”
“到底是几分,能保持多久,你倒是给人一个机会看看啊。”杨思思把熨斗给店里的小妹,拉过凳子坐到她身边,“年龄算什么,你看秦姐谈的,不是个个都比她小,以我的观察,她都没找过二十五岁以上的,这年头老男人早就不吃香了。”
“那你去找一个。”孟清不为所动。
“我家那个还风韵犹存呢,我可舍不得。”杨思思笑了。
“思思。”孟清软下来,有些失落,“我跟秦姐不一样,我还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跟他之间,差距太大了。感情的事全靠缘分,遇到了当然好,没有的话,我也不想强求。”
“他现在体制内不是也挺稳定的,你要是想结婚,他还真未必不愿意。”
“我不是说这个。”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杨思思拉开凳子,“要我就先享受了再说。”
“小清,你知道为什么坏女人总有人爱吗?”杨思思从架子上拿了一条项链在脖子上比划,笑得邪性,“因为她们敢爱,也敢于放弃。”
“就这样?”孟清不理解。
“当然。”杨思思笑道:“当人人都为了面子,为了避害,为了臆想的东西而谨小慎微地隐藏自己的时候,坦率就是一种天赐的礼物。”
“可这是对的吗?”耽于一时的爱恨,轻易便作出决定。
“所以她们不是承担骂名了吗?”
孟清哑然,杨思思哎一声,“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自己上赶着的,你不想主动我帮你约啊。”
“思思。”孟清蹙眉,“别这样。”
杨思思见她不高兴,总算安静下来,把配衣服的项链放回去,“别烦了,晚上出去吃饭,我请你。”
孟清整理思绪,重新把心思放在眼前的表单上,点了点头。
“晚上陈文石的饭局,真的要去吗?”程丽临出门前又问了一遍。
“去。”梁思原头也没抬,“我们之间的问题早晚都要面对,郑鹏不是也去么,我不见他,也总要见见我这个学长。”
程丽劝不了他,只好应下去准备。
这几天付元明主动带队拉着那帮老头子们去写生,办公楼里清净了不少,梁思原捏捏眉心,舒缓了一下心中的焦虑,起身去柜子里拿药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办公室的电话转进来,铃声响了一会儿,梁思原慢慢从那一阵耳鸣中回过神来,回到桌前坐下,“你好,梁思原。”
声音一贯的清冷,不近人情。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一个同样淡漠的语调,“我是何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