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徵想想,自觉理亏便不说话了。
但管艽吟仍继续道,“我听秦沁说你是去岐岭那作乱的村子里去了……”
苏知徵“唰”地一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你叫人跟在我后面?”
管艽吟心里微微一紧,但也只好诚实说:“我本来没想的,但听下人们说你要去岐岭,我才……”
苏知徵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怒色,“我只是出去走走,你也要管吗?”
“这是第几次了?以前的我不管,这次还是你自己答应的!”
“婉婉,你先别急,听我说……”
“管艽吟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苏知徵的声量拔高。
“不是这样,我是真的没有想这样做,我只是听见你要去岐岭,我担心你……”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们人就是这样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管艽吟听她这样说,也有些慌神,也不解释了,“对不起,婉婉,伤害到你了。”
苏知徵的眼里第一次浮现出怀疑的情绪,“管艽吟,你肯定在骗我。”
她语气直叙,十分肯定。
管艽吟被她盯着,半晌偏过头去,不再言语了。
“算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苏知徵忽然皱眉,冷了声音。
心脏深处的灼烧感仍在叫嚣,此刻到达了鼎沸。
同时,她浑身的肌肤都抽痛起来。
“我等会再来。”管艽吟低声说。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苏知徵的心脏越收越紧,紧得发疼,她喘息了几下。
她用右手攥紧了胸口处的衣衫,手心里全是粘腻热汗。
仿佛刮骨的痛意越来越密集了,苏知徵无知觉地蜷缩成一团,被淹在痛意的海里。
她意识消失前,微张了唇想叫回管艽吟,但最终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
“禁制?”裴腴不解地看着梨骊。
这个词她极少听见,也不是很了解。但她也听过一些关于梨家的事儿,比如梨家以前是个专注秘术怪法的大门派,也曾经风光无限,但因为其流传不广,内容艰深,也有些旁门左道的嫌疑而逐渐被自己一直打压的殿椿堂取代。
所以梨家才迁出金沂到鄱阳的,为得就是避其锋芒。
但到梨蓉这里不知做的什么梦,借着管艽吟的母亲梨明琴是自己的庶妹这点关系,竟然又想抱殿椿堂的大腿来盘活梨家。
依照梨骊看来这实在是毫无可能的,因为梨明琴在梨家十分被边缘化,她嫁给管望跋也只是因为当时盛旺的梨家家族并不想养这么一个到了年龄的庶女而已。
所以两家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淡薄的,聊胜于无。
但很出乎她意外地是,管艽吟似乎真是个大善人,几乎毫无芥蒂地接纳了梨蓉不切实际的愿望,这几年帮了不少忙。
也是因此梨骊才不好推拒苏知徵的午后无意义的闲聊。
这些裴腴也在不少人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对于她的讶异,梨骊也能理解,“是的,就是禁制。我娘从小就培养我的各项能力,所以一些旧的藏书我也会涉猎,其中就有关于禁制的些许内容。”
“就前几天和苏知徵午后闲聊时,她忽然浑身越来越热,到了最后甚至浑身都是汗,我记得很清楚——但那时我也只好先离开,我离开的时候李环儿还送来了冰块。”
裴腴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旁的相无津却显得有些走神,瞳孔微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因为走得急,我东西落了我就折回去,回去时也没人管我。因为苏知徵已经晕倒了,院子里乱成一团,就在离开的时候我瞥到了一眼她的后颈……”
梨骊的声音开始轻忽,“她的后颈上有很奇怪的红色纹路,只是闪过一瞬间就没了。”
“如果不是我在旧书上见过,我也会觉得我看花眼了。但我绝对没看错,那是一种封闭妖与本体相联系的禁制,一旦受到冲撞就会在妖的身上出现那种纹路。”
“而如果这只妖是人形的话……”梨骊顿了一会,“那么这种纹路会在人的后背,双手双足处出现,蔓延而上。当蔓延到全身时,禁制也就碎了没了。”
她说完又皱眉,“但这种禁制极伤害妖体,而且极难解除,解除时会浑身如火烧甚至产生抽筋剔骨的痛感。我也想不到究竟有什么足够庞大的力量可以将它硬生生裂碎。”
裴腴忍不住嘶了一声,有些不可置信,“所以……苏知徵一直以来都是一只妖。”
梨骊神色复杂,点头。
这时几声清脆的叩桌声将她们吸引过去,是相无津。
“还不能直接下定论,如果她是妖的话,这么多年了没道理没人发现。”相无津冷静地说。
“是了,我也是想不明白这点。”梨骊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而且看苏知徵发作的样子,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禁制。”
“那么确定的关键就在下禁制的的人身上。”裴腴忍不住说。
管艽吟。
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答案,别忘了这虽然是梨家的禁制,但管艽吟的母亲可是梨明琴啊。
即使她是梨家的边缘人物,但这几年里梨蓉也的确借此和殿椿堂攀上了关系。
那么妹妹的儿子来拜访一下母亲的娘家,顺便参观一下梨家,甚至是不让外人进的藏书楼也没什么吧。
怪不得管艽吟会如此热情地接纳梨家。
“那管艽吟是什么时候和你们家联系密切的?”
梨骊回想了一会,“很早了,从我娘掌权开始没几年,后来黄陂城莫名发了大水后管艽吟派人过来帮忙,我娘为了宴谢他就请他来了鄱阳一回。再之后,管艽吟偶尔也会带着夫人游玩,路过鄱阳也会来看看我娘。”
她话一毕,两人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这样说的话管艽吟的嫌疑跑不了了。”裴腴说。
梨骊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