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自我意识强烈的投手的手又糙又精贵。东破一块西破一块,死皮老茧数不胜数。连泽村那双还算柔软的手上,也留下了轮胎和麻绳的痕迹。
降谷的速球很伤指甲,嘴巴又很懒,每次给惯用手涂指甲油防护都会把宿舍弄得一团糟,室友暴怒喊你是没有捕手吗。
阿宪是侧投,很注意肩膀,泡澡时会默默埋下去一点让整个肩都被水温暖到。
所以啦,他这个任劳任怨的捕手会一点方式手掌、肩膀,乃至全身的按摩都很正常。
克里斯前辈也把康复训练中非常有利于捕手的锻炼内容安排给自己,也和现在的自己这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按过来。甚至还准备了厚厚的手霜,帮忙抹了最容易痛的地方。
这都是正常的。
不用逃。
“身体是我们竞技的生命线。”
御幸五指扣住神乐的右手,靠腕部向上顶,大小鱼际靠惯性来回碰撞,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泡泡被戳破的清脆声响。
“有放松一点吗?”
神乐发觉,自己并不讨厌御幸一也过度的紧张还有肢体接触,甚至于在御幸礼貌地收回手问她如何时,不自觉收了收掌心。
空落落的。
神乐:“痛。”
“还是会不舒服吗?这样呢?”御幸重新握了上去。
“好痛。”
“是我力气太大了?”
“好痛。”
“这样?”
喊了三次,他都快怀疑自己的手劲了。
难道接降谷的球接多了,力气也不自觉的变成了女孩子难以忍受的程度吗?
得到一样的答案,后知后觉,被耍了。
“……”
御幸一也深呼吸,“这种事不许开玩笑。”
北海道的小野隐瞒了前辈的伤病,导致前辈失去了最后一个夏天。
东京青道校园的天台上。御幸一也则按着光冈神乐的手,说着克里斯前辈以及那些可靠的三年级最后一个夏天。
对于棒球部和吹奏部来说,每个夏天的分量都沉甸甸的。
像是一场倒数三秒的慢性自杀。
三——
二——
一——
……
他并不希望结束之后,是无声的泪水,无言的懊悔。
夏天应当开花,秋天应当结果。
前辈们应该一步一步走到理想的终点。
“御幸。”
“嗯?”正在按摩的人头也不抬地应声。
“还有这只手。”
神乐把空着的左手伸向他。
“等一下哦,还有一点没有按好。”
神乐在半空中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
又是一次后知后觉,御幸慢慢地、试探性地放上自己的手。接着,被分开指缝,十指相扣。
女孩的手,比平均值要大一些,赶得上一些男孩儿,指腹有些硬邦邦的触感。
而男孩的手更大,还带着凹凸不平的茧印,被不同球磨得粗糙的虎口与掌心。修剪整齐的指甲,稍微有些内陷的甲床,自己反手涂,总是跑出来一些的透明甲油斑驳。
并不算柔软的两双手。
并不算温柔的两个人。
蝉鸣依旧喋喋不休,叫嚷着一生一次的夏日。
也会在心跳中变成低低的背景。
御幸一也开口:“我会带你去甲子园。”
这是目前他能给出最多的承诺。
神乐感受着手心里微微湿润的温度,说:“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