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常怀提及玉佩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也没跟任何人提过。
这混账打定主意装傻,他能奈他何啊?
再说他一朝侍郎,何等威武,被骗了还要昭告天下不成?
杜蘅青的脸黑的发紫,指着应常怀连道三声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可真是好样的!”
应常怀挑了挑眉,将手中布巾再度伸出:“大人现在可以观摩验尸了吗?”
没来和来了就走可是两种性质,前者分身乏术,后者贪生怕死。
杜蘅青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白巾,匆匆围上。
方才二人争吵时,赵仵作已经得了指示动手,胡琦的衣裳被解下来,露出了干瘪的四肢和饱胀的腹部。那肚皮下仿佛真的有个婴孩般,用力翻腾,踢打,薄薄的肚皮冷不丁地突出个角又歇下。
赵仵作亲历过谷维尸身炸蛊,此刻实在不知道从何处下刀,纠结半天没下手。
应常怀系上布巾:“周琼。”
宣止盈戴了双羊肠手套,从胸肋慢慢往下,片刻后下了定论:“别碰肚子,先剖其他地方吧。”
赵仵作蹭了蹭头上的汗,依言而行。
刀子沿着经络划开,赵仵作用力翻出刀口下白色的干肉。
宣止盈的猜测是对的,蛊虫吸干了死者的血肉,群居于腹部,消化食物散发的热意可以最大程度的维持在腹部的温度,方便他们存活及繁衍。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观摩的,死因与谷维相同,都是被吸干血肉而死。
赵仵作很快的做完这些,再度望着他们,等待两位大人的指示。
应常怀看向宣止盈,她道:“没别的了,肚子里都是蛊虫,晃一下就能炸了。”
应常怀这才点头,摘下布巾准备离去。
赵仵作将用过的刀扔在门口装了清酒的木盆中,蹲下来洗刀。
杜蘅青早就想走,急起来没留神桌案下的油灯,踢倒了一盏,灯油连着火芯浇在他皂靴上,顿时起了火。
“水水水!”
他痛的表情都变了,仿佛闻到了烧肉味,急的脱鞋,单脚后跳好几步都没能维持住平衡,眼见着要撞翻胡琦。
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这若是撞上,屋子里所有人都得死!
可问题是所有人都在门口了,根本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宣止盈给应常怀一脚,单手拎起赵仵作扔了出去,在爆炸的前一瞬间关上了门。
“嘭!”
“啊啊啊啊啊!!!”
杜蘅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饥渴的白丝兴奋地钻进皮肤,顺从进食的欲望啃食他的血肉。
“救命……救命啊!”
他脱下外面的衣服,奋力撕扯白丝留在外面的尾巴。
白丝不舍得到嘴的美味,咬着肉不肯松口,被他生生扯断。幼丝体型小,趁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全部钻进他身体中,徜徉在食物的海洋。
应常怀转身便要推门,宣止盈在里面死死地抵住。
“别、别进来!别进来!”
应常怀追问:“你怎么样?”
宣止盈从惊变的喘息中平静下来,抹了把脑后湿湿的东西,鲜活的白丝混着胡琦的碎肉在她手中扭着腰。
与杜蘅青不同,白丝并未朝她身体里钻,反而安分守己地呆着,呈现一种极其乖顺的老实感。
她压住胃里冒出来的恶心:“……我没事。”
杜蘅青在里面叫的那么惨,她怎么可能没事?
应常怀紧紧攥住拳头:“它怕火,你先拿上桌下的灯油,我叫人再准备些。”
宣止盈还有些没回神,应常怀以为她是吓坏了,又重复一遍。
“周琼,一缕白丝都不要放过。”
其实应常怀的担心多余了,离体后白丝身上的水很快蒸发掉,糊在墙面,浆糊似的。
杜蘅青在地上打滚,她思索片刻,拿灯盏盛了点水,从他身上摘下几缕。
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原本疯狂的白丝顿时恢复理智,乖乖松口,顺着她落入水中。几息的功夫,白丝浸没在水中的身体暴涨几分,扭着腰用丝尖蹭她。
杜蘅青见状,抱住她连声道:“帮帮我!周姑娘!”
哪儿还看得出刚刚的嚣张。
宣止盈将白巾揉成一团,帮他擦下白丝,杜蘅青脱掉衣服,抻直脖子配合她。
应常怀找人调来的灯油到时,他们也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我没事了吧?”
杜蘅青几乎是哀求地望着宣止盈。
宣止盈也不知道,出于安慰:“大概是,等会儿出去再看看。”
能出去就代表还能活!
杜蘅青恨不得把宣止盈捧起来日日烧香,连声称好。
他不知道蛊虫寄居在宿主体内,除非血肉交融,一般于其他人无害,就算是逆天的白丝也要等宿主死后才能寻找新的宿主。
宣止盈正是出于这一点说的这番话。
她敲了敲门,门外的应常怀应了一声。
“白丝都死了。”
应常怀却道:“它很狡猾,能成股保留幼体,未免再起波澜,必需全烧了。”
“怎么烧?”
应常怀沉默片刻,没有答话。
杜蘅青一个激灵,尖叫着扑上门:“应常怀!你不会是想把我和周姑娘一起烧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