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延迈着激动的步伐,一马当先,冲进高悬着‘春风馆’的大堂中。
或英气、或清俊、或温和的男子们陪着客人,有的在献乐、有的在投壶、有的搭着完叶子戏,聊到有趣的事时,双双弯眼大笑。
周时延快乐地要晕倒了,忙伸出手对后面的人说:“快快!扶我一把!”
男装的宣止盈叹了口气,托了他一把。
周时延半靠着她,心脏狂跳,失了神般:“宣姑娘,这一行我没有经验,等会儿你多提点提点我。”
宣止盈:“……”
她直接放手,任由周时延倒着摔了个乌龟翘腿。
“来人!你们这里最好的小倌在哪儿?”
她压低了声线,却洪亮极了,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管事的看见她手中的黄金,眼睛都亮了,兴奋地扯着嗓子:“流云、施雨、霞山!快给我下楼!”
三个各有千秋的男子款款而来。
流云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鼻梁挺直,垂着眼睛时有一股精明样,睁圆了又看起来呆呆的。
周时延一眼就看中了他,热切地拉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上手摸。
“今晚你愿意陪我吗?”
他一副急色的模样,流云见多了,脑子都不用转,好听的话脱口而出:“自然,公子章龙凤姿、英勇威猛,流云一见您啊,恨不得一颗心都给您呢!”
周时延更满意了:“太好了,不过公子没心还你,但公子有很多很多的钱,让我用银子补偿你吧。”
说罢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塞他怀里。
流云嘴都要咧到耳根,忙挽着他的手往楼上走:“流云一定好好伺候公子!”
施雨和霞山一听,立刻抓紧时间朝宣止盈献殷勤。
“公子选我吧,人人都说我时间长呢!”施雨急急开口。
霞山也抢着道:“公子选我!我大!定能让您春宵一夜。”
施雨恼恨地看着他:“公子别听他的,他昨日还弄伤了客人!”
霞山的脸气的通红:“你活烂怎么不说!”
眼见两个人要局势往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宣止盈跳出来打断。
“吵什么吵?”她扫了眼羞愧地低下头的小倌:“三个人一起不就好了。”
草,看不出来啊!
施雨和霞山愣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既然都能赚钱,还有什么好说的,双双拉着她上了楼。
管事的让人送上两个大浴桶,在烛光下,二人的入浴的模样隔着薄丝花鸟屏风映入她眼帘。
有些人喜欢入浴时行云雨,春风馆的特点就在此。
宣止盈背过身,心里推算着城门换防的时间。
她借口看护周时延,在不惊动众人的前体下出了王府,接下来就要趁着他们换防,从城内水道逃出去。
只是她的伤……
宣止盈摸着胸口,眸光晦涩不明。
“公子我好了。”
宣止盈闻声转过头,施雨披着件薄纱站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水珠洇湿衣裳,肌肤胜雪,黑发垂在脑后,乍一看好似只能勾人魂的妖媚精怪。
霞山也跟着出来。
他比施雨高上半个头,宽肩窄腰,露出大块的分明的肌肉,也只披了件衣服在外面。
宣止盈注意到他手臂上好似有伤痕,略指了指:“怎么来的?”
霞山以为她嫌弃自己,忙道:“小时候练剑,自己划的。”
“你是剑客?”
霞山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他,有些自嘲:“公子您别说笑,哪儿有干这一行的剑客。”
宣止盈道:“说说吧。”
他慢慢攥紧拳头,又忽然放开,大概是被她的‘剑客’二字打动,难得地说起过去来。
“我爹娘花钱送我学剑,我呆到十五岁才下山。回到家后,听邻里说我爹病死了,娘卖掉了房子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找不到她。后来听说有个贪官,我就想着学大侠行侠仗义,但功夫没到家,被抓了,后来贪官被人检举揭发,我才出来。”
可他的罪责没有销掉,在别人眼中依旧是一个曾经的犯人。
霞山飘荡在湖水中,找不到栖息的地方,干脆沉到湖底,当了个小倌。
施雨见他又卖惨,一撇嘴:“谁爹娘没死一样。”
这些年战乱不停,入伍的有几个回来的。
他也是家里人全死了,十三岁就要学着拉扯弟妹,这才入了春风馆。
宣止盈见时间差不多,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两杯茶水:“喝了吧。”
施雨和霞山对视一眼,以为是助兴的东西,接过来饮下。
只听当当两声,两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宣止盈把两个人艰难的塞到床底下,怕他们着凉,顺带塞了床被子。
正当她把杯子捡起放回桌子上后,有人敲了门。
咚咚咚三声。
逢青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
“阿盈,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