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瞬间便将宁枝吞没。
她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脚下仿佛踩着棉花,每一步都是虚浮。
“千机?”她试着按了按耳麦,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回应。
通讯中断了。
在这种环境下,最危险的就是慌乱。宁枝屏气凝神,右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左手贴着墙壁,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除了空气中漂浮的黑色颗粒愈发浓密,像是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眼前爬过,周围并无异常。
宁枝这才稍稍放松,开始冷静分析现状。虽然和离昭分开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自称“混沌虚空兽”的少年设局陷害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第一,如果他真想对自己不利,在进门后就有无数机会。
第二,他刚才的表现虽然急切,但更像是被那道光芒吸引。
这时,背后的黑暗像是突然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缝隙,几缕微光透了出来。
宁枝转过身,眼眸微张。
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正散发着幽幽的蓝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像是被黑暗稀释过一般,柔和而神秘。
果实的形状有些古怪,表面布满了羽毛状的纹路,像是某种神鸟脱落的羽毛被凝固在了琥珀中。
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更奇怪的是,每当宁枝的目光落在果实上时,都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仿佛那颗果实在呼唤着她。
宁枝眯起眼睛。
这应该就是离昭所说的“灵物”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东西究竟是福是祸?
她慢慢向前迈了一步,果实的光芒似乎变得更亮了些。
“还是先带出去再说。”宁枝轻声说道。
这种所知甚少的东西,贸然使用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苏千机还在外面,以他的能力,说不定能检测出这果实的成分。
宁枝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
那件纯黑的冲锋衣还带着体温,她的手缓缓靠近。就在衣服即将触碰到果实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布料像是碰到了幻影,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
“怎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蓝白色的果实轻盈地擦过她的指尖,那触感温润得不可思议,仿佛山涧清泉滑过肌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光芒就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顺着毛孔渗入皮肤。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宁枝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皮肤完好如初,甚至能看清每一道细小的纹路。但那股诡异的暖流已经在她体内苏醒,如同一条蛰伏的银蛇,直直冲向小腹。
不对,这不对劲!
她刚想后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就从小腹处炸开。那条“银蛇”突然暴走,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所过之处,血管如同被烈火灼烧,骨骼如同被重锤敲打,脏腑如同被利刃切割。
“啊——”凄厉的惨叫从喉咙深处迸发。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无数烧红的钢针,一寸一寸地穿透她的全身。每一条血管都在被强行撑开,像是要被撕裂;每一根骨头都在被重新锻造,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每一块肌肉都在被强行拉扯,痛得她几乎发狂。
“不...不要...”
宁枝重重跌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腥甜在口中蔓延。
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若不是那股力量刻意避开心脏,她早就痛得晕死过去。
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额头滑落。
衣服已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她能感觉到,那股光芒正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像是要将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重新洗礼。
骨骼在重塑,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肌肉在重组,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碾压。
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每一次胸口起伏都带来新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会这样痛死在地下室的黑暗中。
“枝枝!你怎么样了!”
“姐姐!坚持住!”
熟悉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像是穿透了层层迷雾。四周的黑暗开始退散,那些漂浮的黑色颗粒如同退潮般消失不见。
身体的剧痛也在渐渐减轻,但每一寸血肉都还在微微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里到外彻底翻新了一遍,既疲惫又脆弱。
宁枝勉强撑起眼皮,试图看清来人的面容。但眼前的世界却在不断旋转,意识开始抽离。
最后的画面,是离昭焦急的脸庞,和耳机里苏千机慌乱的呼喊。
“枝枝!还能听到吗?枝枝!”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当宁枝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青草香,大概是前院的绿植在晨露中苏醒。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换了一套柔软的真丝睡衣。床头柜上摆着一碗白粥,碗身还带着温度,氤氲的热气在晨光中袅袅上升。
林悦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专注地看着电视新闻。她还穿着昨天那条白色连衣裙,裙摆上有些褶皱,看来是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