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让众人眼前的宣传栏瞬间沉入了地下,随之缓缓升起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半圆形拱门,像是古装剧里大宅院里面的院门。
顾不上仔细观看这突然冒出来的新事物,周五行吩咐陈小六,“去看看那门开不开的了。”易八平体力不支,流血不止,这时候没有什么比送他出去治疗更要紧的事情。
陈小六刚刚往前踏出一步,手还没有触及到门上的把手,眼前突然飞出来一块要命的板砖,直冲陈小六的面门。
周五行一手托着身上的易八平,一手扯住陈小六的后领将人直接一把甩了出去,那板砖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陈小六背后的其他玩家脸上。
血顺间就流了那人一脸,那人回过神来,捂着脸蹲下嗷嗷大哭。
“你想做什么?”有人问突然扔板砖的人。
“呵呵,你们也是有本事,能找到出去的路。不过你们忘了之前咱们找到的线索了吗?”板砖男抬眼示意对面几个小伙伴,“都忘了?”
后面几个人心虚的摸摸鼻子搓搓手背,默不作声。
“什么线索?”周五行有些怒意,老子辛苦从这找出口,你们在屋子里斗地主不说,拿了有用的线索居然吃独食?那老子出去还要带上你们,什么天理!
“那个,那个我们查到.....”
“住嘴!这是咱们的线索,凭什么要告诉他们!”板砖男显然不想把具体的线索告知周五行等人,哪怕现在大家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仍旧守着自己找到的线索不肯共享。
周五行白眼都懒得翻了,吩咐陈小六,“过来扶着你易哥。”
周五行把依靠在自己身上的易八平小心的放到地上,等陈小六完全接手后,活动了筋骨,一步步向着板砖男靠近。
“你...你想做什么?”板砖男也不是不怕周五行,毕竟周五行那身板在那摆着,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心里也是怵怵的。
周五行走一步,手指关节就咯噔一下,板砖男心里就咯噔一下,小心的退一步。
“你最好自己说出线索,不然等我招呼上了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当放屁。”周五行笑道:“你扛得住就行。”
“你叫周五行是吧?你...你站在那儿,我告诉你,没有我们,你也出不去。”板砖男眼见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终于鼓足了勇气准备和周五行对峙。
“等一下!”身后人大喊周五行,“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查到了什么。”
周五行停步回看,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算大的小伙子,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在,这人应该是板砖男的朋友,起码是板砖男的同伙。
“小雨你闭嘴,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凭什么...嗯?嗯?”板砖男的嘴巴被周五行一手捂住,“你说你的。”
名叫小雨的孩子看了看周五行并没有其他动作,咽了口唾沫,缓缓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环顾四周,开口道:“我们还查到,出去的人数有限制,必须是...固定人数。我们这群人,不符合条件,所以那门是打不开的。”
奥?这不是和易八平之前说的对应上了?
人数不符合,其实是最好解决的问题,多了就去几个,少了也可以去几个。
周五行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你们查到的人数是几个?”
小雨:“8个。”
“什么!”身后的一众人爆发出了尖锐的反抗声。
现在门口聚集的人数,草草一数也有十个往上,只能出去八个?那剩下的呢?在这里等死吗?
“小雨!你住嘴!”板砖男努力挣脱无果,居然剑走偏锋,伸舌头舔了周五行的手心,恶心的周五行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嫌弃的将板砖男扔到了小雨的身边,不住的在衣服上蹭自己的手心。
“呸。”周五行不解气的朝着自己的手心吐了吐口水,使劲的揉搓,继续在衣服上大力的摩擦。
这样的话更得抓紧出去了,周五行觉得自己已经脏了,必须出去使劲洗个澡去去晦气。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就不藏着掖着了,线索是我们发现的,所以我们五个人必须要在这八个名额里,没毛病吧?”板砖男义正言辞道:“这可是关键线索,我只带我自己的人出去,合情合理,你们没法拒绝。至于剩下的三个名额,你们可以自行商讨。”板砖男看了一眼周五行,心生一计,“你要是把剩下的都打趴下,这最后三个名额正好是你们小队的,你说呢?”
这话一出口,人群中两不靠的玩家更加焦急了,开始叫嚷。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人就决定了所有出去的名额?”
“对啊,同样都是玩家,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你们虽然出了一点力气,但是我们能活到现在,也是全靠自己的本事,我们凭什么不能出去!我们反对!”
“对,我们反对!”
除去板砖男说的五个人,再除去周五行一行三个人,剩下的玩家还有六七个,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周五行身后的出口,想要夺得一线生机。
“我拒绝。”周五行斩钉截铁道。
“什么?”板砖男阴森森的笑道:“你拒绝?你算老几,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你说拒绝就能听你的?这里的规则可不认识你。”
“咚!”板砖男应声倒地。
在场众人:......
突然起身的女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板砖男,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板砖,冲着猫猫笑道:“我想让你出去。”
猫猫震惊的说不出话,回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后,说到:“你...你其实是真的很喜欢我吧。”
女人疯狂的点头,“是的,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你和他长得很像,非常像,我非常喜欢你,我可以...叫你一声...弟弟吗?”
周五行疑惑:“和他?谁?”
板砖男倒地后,剩下的人更加慌乱,他们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只留了板砖男和小雨一组,周五行和易八平以及陈小六一组,猫猫自己一组,分别对立着。
“他们是在人工凑人数吗?”
“那个女的好暴力啊,我还不想死啊。”
“就是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活下去?就因为我们弱小吗?”
柳大爷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柳大爷走到周五行身边,指着猫猫的脸说道:“他...他和那个人非常像,我居然现在才发现。这脸型,这轮廓,活脱脱就是那个人的缩小版。”
那个人?那个人!
“对,就是在我家住的那个外村人,这孩子和他长得基本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大爷说完,又一拍脑袋,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向那棵已经燃烧完了的许愿树,一路小跑过去,围着一地的枯枝灰烬寻找一样东西。
找了五六分钟,老爷子从灰烬中抽出一条烧的残破不堪的红绸子,“你们看,这是我当年挂的红绸,它居然还在。”按照柳大爷之前的说法,他挂的红绸子老是自燃,所以柳大爷后面就懒得再挂新的了。
这条当着大家面自燃了的红绸子,为什么现在还能出现在大火后的灰烬里?
“他们许的愿,只要被实现了,怪物就会进村。”缓缓醒来的易八平半迷糊半清醒的依靠在陈小六的肩膀上,缓缓开口。
“你是说,大爷的愿望,其实也已经实现过了?大爷,您说您第一次许愿许的什么?”周五行扭头问柳大爷。
柳大爷看着自己手中遗留的几个大字,回想自己当初挂上红绸的景象。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柳大爷现在都不能具体回忆起到底是什么年头的事情了。只记得有一天,村长召集了村民在中央的广场集合,告诉大家,村志上记载,这树是许愿树,只要用这地里长出来的红绸写上愿望,挂在这大树上拜一拜,就能梦想成真。
村民们起初并不相信,觉得村长这是为了给自己新官上任拉点人气编出来的说辞,没几个把这话放在心上的。
可是直到第一个挂了红绸子的人,许愿自己家的破损窗户能够自己修好后,第二日那窗户居然真的恢复成了破损前的样子,大家才开始纷纷去拔地里的红绸子,回家写愿望。
也是从那一天起,这广场上的许愿树上,挂满了迎风飘扬的红绸子。
许什么愿望的都有。
柳大爷努力回想一下,终于将手中烧的半拉的红绸子上的所有字都记了起来。
我写的是“希望村子恢复正常。”
周五行侧头问:“也就是说,红绸子出现的时候,那时候村子已经不正常了?”
柳大爷点头,“是的,已经不太正常了,出村的人,基本都回不来,很奇怪。”
“你刚刚还说,村长说红绸祈愿是村志记载的,这么多年你们都不知道的习俗,在村子变奇怪后,突然捡起来了?你们就没怀疑过什么?”周五行嘲笑道:“你们对村长的话就这么坚信不疑?”
柳大爷摇头:“没有,我们并不信村长的话,我们相信的是自己亲眼看到的。除了那个莫名其妙修好的破窗户,还有走丢的孩子,在许愿后第二日就安全的回来了,村民们就更加相信这个没源头的习俗了。”
“如果丢孩子的都能安全的回来,那么她呢?她为什么不许愿让自己的老公回来?你没有挂红绸子吗?”周五行调头对上女人闪躲的目光,“你不想让你的男人回来吗?”
女人的眼睛不敢看周五行,不住的去偷瞄猫猫,被周五行直接用身体阻隔开,“你从来没有许愿让他回来?还是说你们的许愿树压根就不灵?”
柳大爷仔细想了想,看看眼前的猫猫,将这张脸和住在自己家的那个青年的模样尽可能的重合了一下。
“不对,我明白了。”柳大爷突然把这些奇怪的事情串联起来,得到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她挂过红绸,我见过,我记得当时我还在她身边说笑来着。她那时候已经大着肚子了,不敢举手举得太高,我还搭了一把手,给她把红绸子往那个高处挂了挂。那时候她男人应该正好出远门吧,她在红绸子上写的是,希望他能回来。”柳大爷惊讶的抬头望向女人,“你写的他,是他?”柳大爷最后的目光落在了猫猫身上。
这一切就说的通了,女人许的愿望是希望那个年轻人回来,并不是自己的老公回来。所以,猫猫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棵许愿树是灵验的。
柳大爷恍然大悟,“所以说,我许愿的时候,那东西能够自燃,是被人人为破坏的,并不是自燃。我在红绸上写的是让村子回到最初的样子。从始至终,我的红绸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挂在树上。就像是在站在彩票门口说买彩票,数字都选好了,等着开奖了,最后开完奖发现自己压根没买彩票一样。”柳大爷越说越激动,几步冲到女人面前,“说,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和村长不清不楚吗?为什么又和那个人有牵连。”
女人丢了手中的搬砖,捂着脸痛哭流涕起来。
易八平渐渐的有了一点点的精神,冲着周五行招了招手,周五行立马颠颠的跑到易八平的身边,任由易八平在自己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行,接下来的我来问,你休息。”
周五行咳嗽了一声,指着圆形拱门道:“门已经出现了,完不成要求,谁也出不去。现在呢,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心怀大爱的人自己把名额让出来,我们出去。二,解决所有的麻烦,包括多余的人,我们各凭本事。”
“这不公平,你这么壮,谁打得过你啊。”
“对啊,你这一身腱子肉,我们和你打不是找死吗?”
周五行冷笑道:“我这一身肌肉又不是拜你们所赐,是我自己一拳头一拳头练出来的,我又不欠你们的。打不过是因为你们菜,没有别的原因。这么说你们要选第一条路了?”
“第一条路?谁会用自己的命给你们让道儿?”
周五行冷眼瞪过去,“凭你这叽里呱啦的嘴皮子,你留下来也没事。要不你就留下吧。”
“不要!我才不要留下来!”
板砖男在小雨的照料下,也渐渐苏醒过来。
“小雨,咱们还没出去吗?”板砖男对小雨的态度倒是比昏倒前温柔了不少。
“还没,周大哥正在和大家商量出去的计策。”小雨给板砖男揉了揉脑门,“好点了吗?”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打得我,给我站出来!”板砖男的回忆瞬间袭来,一手按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撑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想要在众人中找到刚刚暗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是她。”小雨手指一点,将板砖男的目光引到了女人的身上。
“你个NPc居然在这里还能作威作福,出去的门都已经出现了,该怎么出去不就是我们玩家之间的事情了吗?你一个npc为什么还能掺和进来?出漏洞了?”
对啊,门出现后,按理说,npc就要回到自己最初的位置,等待场景恢复原状,等待下一批玩家的到来。为什么这几个npc还能安稳的站在这里?
不光是板砖男觉得奇怪,易八平也被板砖男的话语提醒了一番。
对啊,对啊!
为什么!这些同村的人,在出口出现的时候,还能参与玩家的行动?
那块石碑上写着——新门出,万事休。
万事休!
他们应该都回到原地才对。
也就是说——
板砖男的脑子转的很快,立马就找到了其中的疏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身边的小雨往周五行的怀里一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突然扑向小雨的女人手中的刀。
“嗯。”板砖男闷哼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下去,但是他没有放弃,手死死的抓着女人的胳膊 ,不让她往前移动。
“滚开!你们都滚开!我要出去!”
女人疯了一样的开始大喊大叫,猩红的双眼比刚刚骑村长身上下刀子的时候还要吓人,手中的刀也是从板砖男的身上抽出来又扎进去,再抽出来,再扎回去,一直一直,直到板砖男的身子底下淌出来一大片鲜红的血水,女人约莫也扎累了,才稍微放缓了手上的速度。
“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求你们了。”女人说到最后,又呜呜呜的哭起来。
周五行抓着小雨的胳膊,不让他靠近板砖男,“你现在过去,他就白死了。”
“不要,那是我的朋友!”小雨看着和小六一样柔弱,但是在这种关头,却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居然甩开了周五行的束缚,朝着板砖男狂奔。
“嗯——”
不出意外的,小雨也软软的倒在了女人的刀下。
这一幕彻底刺激到了周五行。
周五行也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也不管这女人到底是npc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他要替这两个和自己萍水相逢的玩家报仇。
周五行看了一眼四周,能做武器的,只有距离自己最近的酒缸。
没错,这酒缸里应该都是那些被村长害死的人的尸骨,周五行在举起身边大缸的时候,一阵阵酒香夹杂着尸体的恶臭味一起涌进周五行的鼻子,让他差点吐出来。
周五行忍着这股子恶心劲儿,将举起的大缸冲着女人的头砸过去。
女人被一个板砖男拖累的移动不了一步,现在又多了一个挂在她腰上死活不松手的小雨,她现在只有直挺挺等着挨砸的份儿。
大缸在空中翻转,精准无误的飞向女人的脑袋。
哐当!
陈小六被吓得闭上了眼睛,还贴心的给易八平用手挡住了眼睛,生怕易八平看到一些倒胃口的画面。
“不!”女人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女人奋力挣脱身上的两个累赘的捆缚,一把捞起倒在自己身边的猫猫,半抱在怀里,“不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出去的意义,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求你不要死!”
猫猫居然替女人挡下了这一击,不光是女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
周五行好气道:“不是说胆小怕事的吗?这么勇敢的救一个歹毒的人,你也不是什么正常玩家吧。”
“别...别哭。”猫猫抬手,想要给女人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到一半,整条手臂便无力的垂落了下去,落在板砖男淌了一地的血泊里。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围绕着这女人的时候,有几个四不靠的玩家,居然悄咪咪的移动到了门口,他们已经凑够了六个人,所以将手伸向了现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易八平和陈小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