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么完全不问啊!这孩子也太有定力了!
他的脸气鼓鼓的,保持着难得的沉默。
完全是一副生闷气的表情,但夏油杰也不知道怎么哄比较好,只能闭上嘴少说话了。
设立在郊区的电影院并不大,里面也只有四个电影厅而已,现在已经开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夏油杰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门后会面对的是什么,也似乎失去了那份勇气。
是更加令人痛苦的其他未来,还是他所不愿面对的一切。
夏油杰有些无措。
直面未来从未如此令人痛苦。
迎着身后漂浮着的男人的炽热目光,他咽了口口水,拉开了三号电影厅的门。
幕布的布置依旧是那么眼熟,人却完全并不相同。
头发有些花白的夫妇安详地躺在家里的床上,周围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焰,仿佛要将那份安详与幸福烧得一干二净。
那是他的父母。
烈焰之下,他能看到,与家中布置毫无差别的房间内,到处是被人打砸的残骸,就连墙壁上也被人写着诸如,“异类”、“恶魔”、“诅咒”之类的,充斥着人类对非同寻常的恶意的话语。
他被铺天盖地的恶意钉在原地,一步都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烈焰之中烧成灰烬。
家主先生站定在他身后,表情却是格外的严肃。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想未来的夏油杰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亲人。
看不到那些普通人对他的恶意,也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件事疯狂得过了头,完全不像夏油杰会做的事情。
夏油杰或许并不恨他们,他突然走出了自己处在的思维误区之中,与之相反,他很爱他们。
这或许就是夏油杰的疯狂与偏执吧。
他此刻也只是站在夏油杰身后,看着他被无助和绝望钉在原地。
我们的命运并不是因为相遇而改变的,你和我都会走向注定的方向。
这甚至与是否相遇,毫无关联。
直到大火燃尽了一切,夏油杰才恍惚地意识到那些都是幻觉。
是他不愿注视之物,是他为之而痛苦动摇不止的东西。
也的确是并未发生的事情。
你在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家人受到伤害吗?
宽大的手掌搓了搓夏油杰的头发,带着些成年人对后辈的疼爱,也让他从这种恍惚与感同身受的疼痛中抽身而出。
那你又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他们呢。
五条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读不懂夏油杰,但他又庆幸自己读不懂。
夏油杰沉默地注视着台上永不熄灭的烈火,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离开了这里。
那是没有发生的,并不存在的事情。
他警告着自己。
永远不要让那样的事情变成现实,夏油杰。
另一边,五条悟的心情复杂地像一锅大福炖羊羹,他犹豫地推开了三号电影厅的门,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荧幕上的幕布倒是第一次正经的工作起来,是一部电影的开头,五条悟蹑手蹑脚地走到观影席,僵硬的后背靠上坐席。
这才有点电影院的意思嘛。
他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下来,看着荧幕里播放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熟悉得不到了的粉发少年,虎杖悠仁。
他作为拍摄者,也是主人公,记录着自己的生活,和同学们的故事。
只是那其中,从没有五条悟。
没有五条悟老师,没有五条悟前辈。
直到镜头转向了家入硝子和她身后的手术台。
对着他自己的遗体,五条悟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已经有所预料,
白发男人从未如此安静地躺在那里,口鼻上还残留着鲜血横流后的痕迹。
五条悟对自己的死法和尸体没什么兴趣,他更想多看看他的学生们,同期们。
即使没有了自己,他们也一定会生活的很好。
画面转瞬而过,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苍白而毫无意义的残影,再次看到自己的时候,是在学生们的身上。
他的尸体被制作成了咒具。
五条悟的面色毫无变化,仿佛看到的并非是自己的下场与末路。
如果这个幻境想用这样的事情去打击他的话,那也未免把他想的太脆弱了点。
即使看到他人亵渎自己的尸体,学生们分裂自己的遗产,五条悟的心脏都毫无波澜。
作为一个传统咒术师家族培养出的咒术师,他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概念和觉悟的。
只是看着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想念自己的时候,会稍微有一点寂寞。
如果人下地狱时要保证自己的残骸完好无损的话,那他恐怕就要徘徊在人世,在其他人的身边一直注视着他们了。
这甚至算不上惩罚。
五条悟的嘴角衔起笑容。
他所设想的美好未来,从不一定要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