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雾里似乎夹杂着某种潮湿阴冷的气息,厚重的雾气遮蔽了视野,行走其中的感觉很不舒服。
“蒙特街34号……”
祁澜加快脚步,对照着门牌一路找过去,走到第32号时,他在前方的雾气里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暗自提高警惕,随着距离接近,他发现那是一高一矮两个妇人,年龄都在五十岁左右。
高个子的妇人身形纤瘦,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裙,眼角有着细密的纹路,看起来劳累而疲倦。站在她旁边的妇人略有些胖,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双手环胸,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多少有些不耐烦。
两人在同一时间看到了祁澜。高个子妇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朝祁澜招手,喊道:“安森,在这里!”
“好了好了,接到了就回去吧。”矮胖妇人嘀咕了一句,转身就朝旁边公寓楼的铁门走去。
为了减少麻烦,祁澜在回短信时已经尽可能弱化了对危险的描述。但显然,这并没有让安森·克里特的母亲打消顾虑。
“太感谢您了!”
克里特夫人好像没有注意到矮胖妇人难看的脸色,高兴地为对方愿意陪自己出声道谢。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祁澜,见他确实如短信里说的那样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公寓门边焊着一个精巧的铁架,铁架上嵌了一只机械表,里面则有一个金属气雾罐,罐口连接着一条被盘卷在一起的塑胶软管。矮胖妇人将软管取出,用力在泵头上按压了几次,然后打开开关,让软管里的液体喷洒过自己全身。
随着雾状液体从管口喷出,空气里似乎传来了嘶嘶的细微声响,门口的雾气好像都变淡了一些。
看来这就是危机处理手册里提到的清洁喷雾。
克里特夫人带着祁澜用过喷雾后,按下了机械表上方的按钮,接着,表的指针开始一格格转动,似乎是在计时。
五分钟后,机械表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三人这才打开门,走进了公寓。
门廊里堆放着各种鞋子和雨伞,空气混浊,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两侧的墙壁上钉着生锈的信箱,花花绿绿的通告被见缝插针地贴在信箱旁边,偶尔露出的一角空隙里能够看到斑驳肮脏的墙面。
去顶楼的公共浴室洗完澡,祁澜就跟着克里特夫人回到了他们租住的地下室。
这大概是整栋公寓里条件最差的地方。进门就是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里放着一台老式电炉和一个迷你电冰箱,一侧是墙壁,另一侧则是由夹板墙隔出的一大一小两个卧室。这种设计几乎榨干了地下室的那点空间,大卧室里还能勉强塞下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小卧室里除了床和衣柜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整个地下室只在过道的墙壁上有一扇窗。那是一扇靠近天花板的窄长地窖窗,由于窗户边缘被黄色胶带封了好几层,外面又被锈蚀的栏杆遮挡,几乎透不进来什么光。房间头顶就是客厅,公寓的隔音又差,可以说是一天到晚都没有安静的时候。
“饿了吧?我去做晚饭。”
克里特夫人打开灯,示意祁澜去有桌椅的卧室里等着,自己则走进过道,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罐头。
祁澜注意到,冰箱没有插电,似乎只是被当成储物柜来用,安森·克里特的家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走入卧室,他没有按照克里特夫人的吩咐去桌边坐下,而是趁着对方在外忙碌的功夫四下查看。
这间卧室明显是属于克里特夫人的,紧靠着墙壁的床上铺着浅紫色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边的桌椅虽然破旧,却被打理得很干净,圆桌上甚至铺了一层带花边的桌布,给这间阴暗的地下室带来了些许生活的气息。
房间没有窗户,只在顶上吊着一颗光线黯淡的灯泡照明。祁澜一直走到最里面,才发现桌椅和衣柜之间还堆着好几个纸箱子。
纸箱没有封口,里面大都是些文学类书籍,还有一些手稿和教案。写教案的本子应该是学校统一发放的,封面印有某所大学的名字和徽章。
这些手稿和教案上有着同一个名字,劳拉·克里特。
安森的母亲似乎曾是一名大学老师。
祁澜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与安森的父亲有关的信息。
“安森?你怎么在那儿?来吃晚餐了。”
劳拉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她把盘子放到桌上,催促道。
“来了。”
祁澜应了一声,起身回到桌边,拿起了勺子和叉子。
盘子里只有干巴巴的吐司,吐司表面淋了一层番茄酱汁炖煮出来的豆子。这种豆子属于罐头食品,加热即食,极为廉价,但口感就难以恭维了。
劳拉一边吃一边询问祁澜在危机应对署的工作情况,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好像稍不注意就会引起他的过度反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