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杉捏着冻得通红的手,走到楼青云的面前,摇头道:“是我要找你。”
“你找我?”楼青云有看着面前鲁杉这张神情收敛、一板一眼,称得上刚毅的脸,眼中划过疑惑的色彩:“有事吗?”
“楼姑娘,我们谈谈。”鲁杉瞥过一路跑来显然也是要找楼青云的郭京玉,以一种先来后到理应如此的语气说道。
楼青云当然也看到了郭京玉,见他本一副满怀期待、兴高采烈的样子,在看到鲁杉后,陡然凝滞了。
一番忖度,她答应了下来:“好,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鲁杉点头,看着楼青云打发走郭京玉后,引他往僻静处走去。
“每日卯时弟子们就得起床去校场集合练武。”楼青云说道,像是解释自己把鲁杉带到无人地带的原因。
鲁杉便好奇地问:“连下雪也不例外吗?”
在南州,几年也未必能有一场连下一夜的雪。他踩着脚底松软的白,留下厚厚的脚印子,觉得这雪实在下得盛大极了。
“没错。”楼青云看着面前结冰的湖面,说道:“为了锻炼弟子们的意志,下雪的时候,只能穿单薄的衣服训练。甚至有时候,那些男孩们还得光着膀子。”
鲁杉暗道难怪郭京玉来时那样一身单薄的衣物。本来还以为是他为了来找楼青云,所以连衣服也不肯好好穿了。没成想竟是因为这个。回忆起来,郭京玉的确是整张脸都冻得通红,也没一点缩头缩脑的样子。
他心里隐隐有股敬服。
楼青云接着道:“所以自打我回到寒牙堡见到这一切后,慢慢也就不觉得自己自小离家寄人篱下是什么了不得的苦了。每个寒牙堡的弟子,都有他们的苦处。我又何必自怜自艾呢?”
鲁杉知道楼青云虽然话说得漂亮,可扪心自问,易地而处,如果他是楼青云...似乎的确很难不怨不恨。
卯时一到,哪怕此地已经离校场已经有些距离,洪亮雄浑、整齐划一的口号声还是穿过冰冷的空气传到二人的耳中。
楼青云也知道自己只是不愿说些丧气话而已。
其实,当她真正体会过阴冷的深冬只穿两件衣裳,冻得手脚皲裂,行动不便后,她就再难在冬日里脱下衣裳了。
楼青云紧了紧披风,随着嘴巴张合,吐出一口白雾:“鲁杉,你来找我,是为了规尘吗?”
“是的,楼姑娘。昨夜...你与郭少侠撑伞看了多久的雪,少主他就站在檐下看了多久的你们。下雪的天气,他连件厚衣服都不肯穿,真像是在折磨他自己。”
“鲁杉,你有没有觉得,规尘他变了。”楼青云看向他,忽然转开话题:“像是在武林大会中当众求亲的举动,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鲁杉皱眉,也寻思起来:“楼姑娘您还是了解我们少主的。的确,我也发现了。自打你从崇仰山庄离开后,少主就时常梦魇,宛若得了相思之症。”
“梦魇?他都梦见了些什么?”
“少主从不与我说这些,只是偶然梦语时,听见他撕心裂肺地喊你的名字。”鲁杉有些责怪地看着她:“我想是因为你的离开,让少主彻底意识到了楼姑娘的重要性。”
“那么,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没有了。”
楼青云思绪杂乱而沉重。只觉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忽然又断了。
她左思右想,她刚刚重生在武林大会时,明明还来不及做什么,为什么规尘会有那样称得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后来发殷规尘做的一些事,简直与从前的他有些判若两人了。这个自来得体、以崇仰山庄的利益和名誉为重的少庄主,怎么突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既然她可以重生,别人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楼青云后背一阵阵地发寒。
一个人的重生,或者是种幸运。两个人的重生,变数太多,可能就是更大的灾难了。
会不会...前世的后来,有人发现没有碎骨功,但有青羊剑谱呢。
如果他们要找碎骨功,那么寒牙堡的确是无妄之灾。可如果换成青羊剑谱,寒牙堡就确确实实是怀璧其罪了。
楼青云愁闷不已。
鲁杉见她不说话,只一个劲闷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索性开诚布公道:“楼姑娘,不管怎么样,我们少主都没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
楼青云看向他。
鲁杉接着道:“楼姑娘,你难道真的对我们少主没有丝毫的感觉吗?如果你曾经喜欢过他,为什么现在又不喜欢了呢?我们少主为了你,不惜公然违逆崇仰山庄,背叛正道,投身魔教。难道你预备叫他失去一切后心碎而死吗?你知不知道老祖在得知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后,警告了我们少主,如果他执迷不悟,那么他就会是崇仰山庄的弃子!”
楼青云眼中猛然震动起来,好半晌,才勉强恢复平静:“所以你是代他来质问我?还是为他打抱不平?”
鲁杉抿唇道:“少主并不知道我来找你,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允许我这样做。”
“那我就当你没有来过。”楼青云神情渐渐冷肃:“如果想要答案,就叫他自己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