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焦急间,他顺手将蛇一甩,甩到了梁满仓的脖子上。
见吉如意因此脱了身,这才放心下来。
快到房门口时,吉如意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这才推门进去。
“满仓走了?”姜临正在刷碗,瞧见吉如意开门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吉如意轻轻嗯了一说,没有再说什么。
姜临倒也没在意,只以为儿子害羞,便什么都没说。
“小爹爹,你去照顾大爹爹吧,我来刷。”好在屋内昏暗,油灯发出的丁点儿亮光照得并不真切,姜临没有注意到吉如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这几个碗,我几下就刷完了,不用占你的手了,你洗洗睡吧。”
姜临心疼吉如意,没有让他来干。
吉如意硬是从姜临手里将活抢了过来:“你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我还不累呢。”
姜临确实是有些累了,现下农活虽不多,可农户人家哪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每天的琐碎活就耗费了很多时间。他还要照顾吉上进,自然是更累的。
吉如意执意要刷,姜临便没有再和他抢。拿起布巾一边擦手一边笑道:“再过几天,等你和满仓成了亲就好了,咱们家也多一个人,多少能轻快些。”
吉如意没有说话,好在姜临并没有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聊,等擦干了手回屋去了。
吉如意刷完的动作一点一点慢了下来,与梁满仓定下亲事以后他也曾幻想过婚后的日子。
他俩努努力,好好干,几年就能将外债全还完。再生下几个孩子,不管是汉子,哥儿还是姐儿,他都送他们去读书,没指望能读出个名堂来,识得字,会算账就行。这样到镇上也能找个轻巧些的活计,然后再种些地,日子就能过起来。
就算哥儿或姐儿去镇上很难找到活干,也是要学的,识得一些字总是好的。
当然,如果汉子是块读书的料,他就拼劲全力去供。
可……
梁满仓今日在桌上说的话,在门外的表现,打破了他对未来日子的幻想。他真的是位良人吗?
吉如意眨眨酸涩的眼,他才不哭呢。他飞快地将碗筷刷好收拾好,洗漱后回了自己房里躺下了。
吉如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复在想方才的事情。梁满仓的做法实在太过失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退婚了。
然而退婚并非那么简单,不消说退了婚的小哥再很难找到婆家,只说大爹爹现在这种情况,眼看着他知道自己的亲事成了精神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如果退婚他肯定会受不了的,说不定……
也许是梁满仓喝多了,所以才……吉如意轻轻叹口气,他素来认为,酒是很多人掩盖罪恶行为的借口。
小爹爹曾说过,两个人过日子没有枝是枝蔓是蔓的,有些事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吉如意自我安慰了许久,梁满仓又没有抱别人,事情还没有糟到要退婚的地步。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几天再好考验考验他。如果他其他方面的表现还行,今晚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唉!
对了,刚才梁满仓被蛇爬了脖子,他在惊乱中看了一眼,那是条无毒的蛇,梁满仓不会有什么事了,但总归是受到了惊吓,明天早上去大伯家看看他,今晚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考验他……
***
农户人家起得早,鸡一叫就起来了。
姜临去给吉上进熬药,吉如意做早饭,熬了一锅杂粮粥,又烙了几张油饼,将昨晚剩下的菜热一热,就是一顿早饭。
油饼是用白面烙的,不薄不厚,恰到好处。很多人家都舍不得这么吃,白面精贵还费油。吉如意是为了给吉上进补身子,才这么吃的。
“昨天的野鸡蛋是霍家那小子拿来的?”吉上进问。
“是他拿来的,”姜临说道,“你别总是霍家小子霍家小子的叫,人家有名字,叫霍云铮。”
“知道了,”吉上进笑了笑,他最近的精神都还可以,比前些阵子强多了,“府城里的人起的名字就是和咱们不一样。”
看着吉上进的状态,吉如意昨晚的郁结稍稍轻快了些:“怎么不一样了?”
“一听就是府城里的人呗。”吉上进道。
三人笑了一回,吉上进又问:“满仓拿什么来的?”
姜临道:“是菌子。”
吉上进点点头:“也是个有心的孩子。”
东西贵贱不重要,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小爹爹,地里该除草了吧?”吉如意忽然道。
姜临道:“前些日子我去看来着,地里的草不多,何况现在庄稼都大了,有些草也不防事的。”
“还是要除掉的,一会儿我去找梁满仓。”吉如意几乎一夜未眠,都在想梁满仓的事情。如果在昨天之前,他是断不会去让梁满仓现在就去干活的,怎么着也得等到俩人婚后再干活,现在就将此事作为他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你这孩子,叫他干什么活啊,这还没成亲呢。”姜临果然很不赞同。
“庄稼可不等人,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去山上挖挖野菜。”吉如意喝了一口杂粮粥,“婚事方面也用不着他操心。”
梁满仓是入赘,又没有父母亲族,成亲那日要穿的衣服,准备的东西都不用他操心,全都由吉家一手包办了,只等着成亲就好。
姜临还是有些迟疑:“那也不能……”
“小爹爹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镇上吗,就不要操心家里的事了,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姜临对自家儿子自然是一百个放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去镇上打算买一些吉如意成亲所用之物,得早些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