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坐下后,才发觉冷气有些对着头顶吹。考虑到江余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完全好,他担心再吹冷风会不会导致着凉发烧。
“冷吗?需不需要换节车厢?”
江余伸手探了探风向回答,“还好,没有大碍。”
罗岫没有直接挨着江余坐,而是和她隔了差不多一个半人的位置,看上去似乎只是一排座位上的陌生人。
好吧,谁让他俩的穿搭不是同一种风格的。
轻轨不同于地铁,全段都能看到窗外的景色。来首都城旅游的外地游客,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乘坐轻轨,从黑塔门口路过后浏览几眼属于哨兵向导的气派。
从罗岫家门口到老街需要五站,几乎都从首都城的主要交通干道上方经过。
每一站都有人上车,大多数的目的地都是老街的夜市,所以座位上渐渐全部满员。
当前站台上来的青年想拉着女朋友坐在江余和罗岫中间,罗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左挪了一大段。由于工装裤的布料和座位上的摩擦力比较小,他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江余身上。
江余坐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倒是罗岫听到那位青年憋笑似乎很辛苦,让他感觉刚刚的动作有些尴尬,像是几岁小朋友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幸好下一站就是老街,这样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在下车人群的末端,不紧不慢地在出口处刷卡。
此时正逢夕阳,余晖洒在天桥的路上,目光所及之处都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江余走在前面,渐渐黯淡的阳光穿过她发丝间的空隙,看上去像是斑驳的光点在缓缓闪耀。
远处老街矮矮的旧房子,即将消失不见的一小部分太阳,还有她孤单的背影,形成了令人感叹万分的天然油画。
罗岫拿出手机打算拍张照记录下来。
但是没有经过江余的允许,他不太敢擅自摁下快门。
虽然很想记录下这刻美好,但他还是克制着放下了手机,摁下锁屏键作罢。
老街弥漫着热闹嘈杂的讨论声和食物在烤架上吱吱作响的声音,打破了平时的安静沉默,涌入阵阵鲜活的血脉。
除了夜市最普遍的小吃摊和手工摊,还有些套圈和打气球的摊位。
套圈的摊主是位早就白了头的奶奶,按照老街方言里习惯都称呼她为阿妈。地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她亲手编织的手链、围巾和一些常见饰品,在阿妈那个年代人人都会编上这么几件小首饰带在身边。
摆满编织品的摊位上还站着一只走来走去的柯基,看样子是当作阿妈的裁判员。阿妈因为上了年纪不能经常走动,只能坐在凳子上拿着狗狗的牵引绳。
很多年轻人站在划好的规定线后,都试图把圈扔到柯基的脖子上,友善地和阿妈说笑着打算要把阿妈的柯基带走养几天。
阿妈的反应可能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只是笑着点点头回应了大家的玩笑。
细细的规定线将阿妈和情侣们分开,像是老一代隔着山川河岳,望向新一代身上自己曾经的影子。
罗岫戳了戳看得出神的江余,“我去买点吃的,如果你也想玩等我回来陪你玩。”
江余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你去买吧,我就在这附近。”
刚刚在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圣所毕业的姐姐,用奖学金带她跑出来玩的晚上。
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套圈的摊子,旁边坐了一位年长的奶奶。可能奶奶不是特别想通过摆摊赚钱,而是想让年轻的孩子记住她们那辈的手艺。
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江余甩甩头发,让这些陈年旧事暂时全部被抛在脑后。
看到罗岫在不远处等烧烤,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在隔壁打气球的摊位发现了熟悉的背影。
贺迟正拿着道具佩枪,专心致志地瞄着远处的一排彩色气球。
江余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怎么在这儿打气球?”
听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贺迟吓了一大跳,架在肩上的道具佩枪差点被甩出去。
“姐,你怎么来了?!”
江余并没有回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夜市,而是先反问贺迟上次提到的指腹为婚,“你没跟你的娃娃亲出来玩?”
“她家好像在祭祖,今天没办法出来。我正好去萧闻执家摸猫,听说这夜市比较热闹,就一起来先探探路。”
站在一边的萧闻执在贺迟说摸猫时摇了摇头,可见直男摸猫是如何摸的。
萧闻执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和他的长发完美融合在一起。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大衣上粘着的零星几根动物毛。
“妞妞呢?”江余转向萧闻执,按照惯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出这个问题。
“在家睡觉,不是睡就是吃,闲了就扒拉我的摄像头。”
妞妞是萧闻执养的一只短毛蓝猫。贺迟说那蓝胖子被养得圆圆润润的,脸上的肉都要溢出来了,于是上门给它拍了好多张表情包。
萧闻执看到江余身边没有钟毓陪伴,有些担心地询问,“江余是自己来的吗?”
江余指着罗岫的方向回答,“不是,罗岫去买吃的了。”
听到罗岫的名字,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贺迟更是有些离谱,道具佩枪打出的塑料子弹直接脱靶。
目睹两人的表情变化,江余解释道:“我可能最近回去住他家里,钟毓没有和你们说吗?”
萧闻执摇摇头,“没有,她这几天估计挺忙的,我听说她带了个医疗向导。”
江余四下里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竖着耳朵偷听,就压低声音告诉萧闻执原因,“他被躲在暗处的向导用精神力攻击了,很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在报复我,从他那儿先下的手。”
“什么?!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贺迟质疑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几位路人纷纷侧目。
见贺迟的大嘴巴过于直白,江余立刻变脸转移话题,“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打到现在打中几个气球了?”
“嗯……好几个。”
果然只要江余的脸色拉下来些,贺迟就立刻变得规规矩矩。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些剩余的气球上。
贺迟说他能同圈一个不落地打下来,结果转一圈看过去隔了两三个位置就还有存活的气球。
“你打成这样,说不准江余都比你打得好。”萧闻执再次摇了摇头,这个打靶水平一言难尽。
贺迟放下了塑料佩枪,正想顺着萧闻执话里的意思递给江余时,一个声音响起。
“我回来了,这是你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