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原生家庭和成长环境不进行任何评价。但你要知道一个事实,很多曾经作为霸凌者的人,现在活得自在活得逍遥。只有那些霸凌的受害者,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
江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仅是在阐述事实,也是在变相说自己。每当她想起在圣所被施以威胁或暴力,再加上那群烂人对死去的姐姐言语侮辱,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悲伤和痛苦在回忆中酿造恶意,浸泡仇恨的甜酒最终吞没所剩无几的善良。
病房里回荡着江余的话,真实到令罗岫无法反驳。
“我不给你讲很多道理,毕竟你也讨厌和道理理论。如果你要问我今后打算怎么办,我只能告诉你,我会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被江余吞了后半部分。活下去,再亲手杀掉杨落。
很抱歉,我不是怀着宽容之心的慈悲向导。既然霸凌者向我发起挑战书,那我一定会接受并注视着她直到咽气死亡。
“我是想说……如果你处理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你。”
哨兵对向导的某种天生保护欲,使得罗岫想去帮助在他的视角中看起来孤立无援的江余。但或许是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罗岫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我可以帮你”。
也对,罗岫不知道天启四骑士的存在,当然会这么想。
罗岫看起来似乎想帮助她。但江余心里清楚,有没有他的帮助,她都会完成复仇,只不过难易程度不同。
江余心不在焉地回答,“随便你。”
话题就这么尴尬地僵持住了。
罗岫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突然想起那个捧着生椰拿铁的身影。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后知后觉了,“我在巡逻的时候看到有个女性在买喝的,她说‘垃圾就是垃圾’。”
“指桑骂槐,她最会干这种事情了。”江余不屑地评价,但还是用几句话给罗岫解释了一下,“似有似无地出现在你身边,然后再不指名道姓地骂你,最后再对你发起霸凌。”
江余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本来以为是池昭那边的事情,她多看了一眼来电人,竟然是从小就把她视为空气的父亲。
她也非常礼貌地把这通来电挂断。
“怎么了?”
“乱七八糟的电话,和我没关系。”江余翻着通话记录漫不经心地回答,长长的通话记录中几乎看不到她父亲的来电。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是江余父亲发来的简短消息。
“你母亲进重症监护室了,你负责医保报销后的钱。”
自己的老年伴侣都在重症监护室了,却还有心思命令女儿出所有的费用,这是把她当女儿还是当牲口?
“最近躺医院里的人真多。”江余冷笑着嘲讽,并不打算理会江家的任何事情。
罗岫感觉自己也被骂了,他的脸色像是没有加载出来一样变幻着微表情。
这时候正逢容淼敲门进来,他手里拿着几张标着数值的表单,圈圈画画了某些数值。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把罗岫的精神力数值打印下来了。”
他将表单递给江余,江余随手塞给了罗岫。
只是看了一眼,罗岫就不想看下去,各种眼花缭乱的数据不是他的领域。
他将轻飘飘的几张纸掷给容淼,“你测这么详细我也看不懂啊。”
容淼接过短时间内经历过三人手上表单整理好,“你别急,我不正想给你总结吗?”
“从精神力受损的情况来看,对方至少是2S向导起步,甚至有可能是3S向导。像这样的伤口,我建议休息一个多星期。”
“我是打工人,你让我休息一周我的工资哗啦啦地就没有了。”罗岫在病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说着有些滑稽但真实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容淼的语气像是在发誓,隆重到让罗岫感觉他下面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我知道很多因素在阻止我做这个提议,但我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提议。”
都是自己人就不怎么在乎形象了,罗岫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埋怨道:“你先说啊,套那么多前提是怕我打你吗?”
容淼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说出他的提议,“我希望小余你能够暂时和罗岫住一段时间,帮助他恢复精神力。”
“对于容医生来说,确实是合理的提议。”
出乎罗岫的预料,江余点点头对容淼的意见表示同意。
“小余……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你可以考虑过后再决定。”容淼以为江余受了什么刺激,于是语气再缓和了几个度劝说她。
“我能理解容医生的顾虑,也感谢您替我考虑。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当还了罗岫上次救我的人情。”江余一口气解释完,然后又转向罗岫,“还有,给我装个带锁的防猫栅栏,没事你不要上来。”
罗岫家不养猫,稍微思考一下都知道是不准罗岫上楼。
“好好……你自己去挑一个款式。”罗岫的反应慢半拍,他还在思考江余能不能接受容淼的提议。
“那你们先商量一下,舒淮之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容淼指了指门口,随后便准备离开。
江余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了好几条父亲对她的谴责。重症监护室里还这么闲,看来她母亲好着呢。
她确认容淼离开后,开口问罗岫,“罗岫,问你一件事。黑塔的家属能够自由进出吗?”
对方如实回答,“不能,需要本人亲自去门口确认,还要一系列特别烦的手续。”
那就好,江余父亲无法来到她工作的地方闹事。不过防住了父亲,还要注意弟弟江裔,毕竟都是在黑塔工作的哨向。
从之前那个电话响起,罗岫就感觉不对劲,他试探性地问,“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江余思考了几秒,挤出一句话,“等会儿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