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
有人推开窗户把脑袋凑出去看,又扫兴而归:“这算什么雪啊,大惊小怪。”
“快把窗户关上,冻死了。”林漾漾一巴掌拍过去,催促着那个男生赶快关窗,“我没有伞啊,刚洗的头发。”
“我有,你说气不气人。”
“……”
宋晚听着周围按捺不住的声音愈演愈烈,也忍不住望了望窗外,一眼过去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提前收拾好东西,等放学铃一响就下楼去学校的超市里打印几张测试卷。
附中超市的惯例,刷学生卡免费,资料想打多少打多少。
旁边架子上甚至有十三中,省实验等学校的考试题,不知道打印什么可以直接拿现成的印。
就是机器有点老了,出纸的速度慢。
宋晚拿上卷子从超市出来,只剩操场上零星的几个人。
雨好像更大了些,裹挟着细小冰碴钻进领口,宋晚皱了皱眉,把校服拉链又往上拉了一点。
好冷。
前面路灯下,秦淮一撑着伞朝超市方向走过来。
他肩上松松垮垮背着书包,步调不紧不慢。
宋晚见他走近了才开口:“你带伞了?”
“在我妈办公室拿的。”秦淮一手腕一送,让伞面遮过她头顶,“她说外面下雨了,叫我放学拿上,出来正好看见你,一起走吧。”
他撑伞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清晰。
宋晚往前迈了一小步,跟他凑近了些。
也就是这个时间学校没什么人,不然她断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这伞里。
细细的雨点落在伞面,秦淮一压着咳嗽,清了清嗓子,声音听着也没比上一句好到哪去:“你去超市买东西啊。”
“打印两张卷子。”在这方面,宋晚总是会比别人多做。
她相信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秦淮一无意识又想到了那个错题本,以及那句“其实我并不开心。”
少年眼角微垂看着跟前的姑娘,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慢点也可以,宋晚,成绩上的事儿,不用太着急。”
谁都可以慢一点。
唯独宋晚不可以。
其中缘由宋晚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嗯,我不着急。”
宋晚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不想让人知道她私下有多努力,尤其是在秦淮一面前。于是将错就错,转移话题:“你是感冒了吗,你这嗓子,好像挺长时间了。”
得有一个月了吧。
“不是感冒,天生的,年年都这样儿。”秦淮一语气淡淡,对自己挺没所谓,“到冬天天气一冷嗓子就这德行,吃不吃药都这样,一个月就该好了。”
沈昭之前调侃他这是天生少爷命,先天公主病。
这次因为零分试卷,秦淮一站在走廊吹了七八个小时冷风充当了诱因,第二天一开口汪女士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但正在气头上也没搭理他。
汪女士被老秦惯了这么多年,脾气傲娇得很,那天在老秦明里暗里的催促下,秦淮一才自认为“表现良好”的在汪女士眼前晃悠了一礼拜,最终还是一句“妈,我嗓子疼”打破了冰点。
汪女士是关心他的,只是有时候在程度上太过了些。
秦淮一家离学校不远,到了分别的路口,他自然而然把伞塞到宋晚手里:“你拿着吧,明天上学再还我。”
宋晚看着手中忽然多出的伞,有一瞬间的走神,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便长腿一迈,退了半步:“走了,明天见。”
宋晚挥了挥手:“明天,见。”
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听不清。
宋晚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回头,看着秦淮一把里面的卫衣帽子慢悠悠往头上一扣,清瘦单薄的背影没入雨中。
-
一把纯黑色的雨伞,好像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约定。
明天见。
明天她还会见到他。
不是趁着课间十分钟在班门口欲盖弥彰地看。
而是要走到跟前说,“秦淮一,我来还伞。”
宋晚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木讷,这张口一句话的事情也忍不住在脑海中事先排练。
上次秦淮一还给她错题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那天走过来,懒洋洋的把手一伸,好像就只说了一个字:“给。”
要不明天她也这么说吧,就说一个“给”,还显得更自然些。
夜里下雪了,不是昨晚的雨夹雪,而是能在地上堆积起薄薄一层。
宋晚等课间那十分,拿着伞走到一班门口,随手拦了个刚出来的同学:“你好,我找一下秦淮一。”
男生往教室看了一眼才想起来:“哦,秦淮一啊,他今天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