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这边手怎么麻了,起不来了,好像是昨晚被你抬脚压的,快过来,扶我一把!”
楚羿登时一愣,为不触碰到李胤,他昨晚半个身子都担在床沿边,怎么可能会抬脚压到李胤,但只要李胤要求,他都会做,便把头埋得更低,去扶李胤。
看楚羿真来扶他,李胤更是戏精附体,假装揉着一边胳膊,任由楚羿把他扶起来,一边道:“这手麻得没法动了,要不你给我洗脸。”
楚羿听言,心猛然一紧,这太过于亲昵僭越了,他没答话,唯退至面盆处,双手端起面盆,再返回床边,至李胤面前,骤然俯膝跪下,把面盆稳稳当当托到李胤面前,道:“还请王爷自己来。”
这一下,可把李胤惊得不轻,本只是想促狭一回这楚羿,谁知这小崽子尊卑之分如此甚重,急得赶紧扶起人,接过面盆放在地上,立
无比郑重其事道:
“你记住了,小楚羿,本王府上没奴仆,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天地君亲师,你不需要跪着侍候任何一个人。还有,以后你也无须如此早起,在军营习惯了,这些日常小事,我都是自己来,让人来伺候,我反倒不习惯。”
“过来,坐下——”
李胤把楚羿按坐在床上,再道:“再睡会儿,等我退朝回来,让裁缝给你量身做几套新衣服和鞋子。以后,就把王府当自个儿家,这王府就只有你,我,戚伯三个人,戚伯是王府的管家,人很慈祥,所以你无需拘束,由心而行,听到了吗?”
楚羿坐在床上,头埋得更低,默默听着李胤的话,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楚羿的母亲是随胡人出征的营倡,至于父亲是那位将或卒,楚羿不得而知,楚羿的记忆里,只有受尽欺凌的画面。
军营里的将卒们喝醉了,就拿马鞭打他,练箭时,拿他当靶子,心情好时,赏他两口剩饭,心情不好时,把他当成狗,让他学狗啃骨头给他们看,供他们取乐子,他之所以没被弄死,是那支胡人领头说:
“碧瞳,天生主杀伐!这小杂/种非池中物,谁都不准弄死了他。”
那支胡人战败,北境王把他捡回去当养马奴,是不是因为“碧瞳,天生主杀伐!”这个空穴来风的胡言,楚羿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楚羿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遭受的所有恶运都化为恩赐,使他遇到了眼前这个人。
“我给您熬了粥,我去给您盛来。”楚羿没躺下,埋头低声,试探着说。
“哟!速度这么快,还给我熬了粥,那我必须要先吃了再去上朝。”李胤笑着说,他在楚羿回忆的间隙,已经洗了脸,换好了朝服。
听李胤愿意吃,楚羿赶忙站起来,道:“那我去给您盛来。”
“盛什么盛?”李胤一把拉住楚羿,再次将楚羿按回床上坐下,道:“我说小楚羿,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都说了让乖乖睡觉,这些事我会自己来,睡吧!退朝了我就回来。”
说完,李胤便自端着面盆,吹灭了桌上的红烛,出去了,并轻轻带上了门。
楚羿并没有睡,看门关上,楚羿这才把头抬起,蹑手蹑脚走到门处,悄从门缝中窥李胤远去的背影。
正是月落参横,唯能勉强看到一个黑影,不过才走出四五步就看不见,楚羿仍然定定的朝黑夜中盯了半晌,方退回床上,躺下。
既然决定留下,那他就必须要成为对李胤有用的人。
楚羿并非躺下睡觉,而是在心里构思一副面具。
约一盏茶的功夫后,猜想李胤应该已经去上朝了,楚羿随即起床,点了烛,去了后厨。
在给李胤熬粥时,楚羿记得后厨里有刀和木柴。
楚羿蹑手蹑脚去到后厨,李胤果然已经去上朝了,楚羿便大胆的在木柴中挑选了一块略比两个巴掌宽一点,且平整的木,按心里构思之样,刀刻斧凿起来。
至卯时,天光微明。
戚伯起床,忽听得后厨似有声响,以为是李胤没去上早朝,便去看,只见地上一堆木屑,摆放着刀斧,木屑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身穿红衣之人,双手正微吃力的往后脑系带子。
看这瘦弱的身形,不像是李胤,戚伯便一声大喝问是谁?
闻声,楚羿猛然回头,才见楚羿脸上戴着原木色的半脸面具,面具尤为贴合,把楚羿鼻子至额头整个上半部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面具上无任何花纹装饰,打磨得光滑无比,若描上眉,施以铅华,足已以假乱真为真人肌肤。
“你的眼睛......”
透过面具,戚伯看到了楚羿幽深的碧瞳,骇然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