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沙漠迷路的人以为自己看到了绿洲，不过等走近一看，发现触手可及的希望原来是海市蜃楼。

女人独有的轻柔声调混着咖啡香，吴真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她疑惑道：“原来你不喜欢他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不好意思啊。我那个时候看了不少小说，把脑子都给看坏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是情侣？”在这个问题上，向早罕见地对旁人露出了固执。

“嗯？”吴真婧的眼珠不知所措地向下偏移，“我有个朋友原先是那个男的隔壁班的人，她还喜欢他，原先我朋友还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身后有椅子拖地的声音，向早的右手边也有一对情侣落座。吴真婧继续说：“因为他长的好看，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他的脸。刚好那天我朋友来我家玩，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在广场的花坛边碰到了你们。说实话我在学校还从来没见你笑得像那个时候一样开心，所以我一直记得这一幕。”

原来安静腼腆的人露出开怀大笑的模样是这样的——很温柔，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也很明媚。

学校里的向早大多数时候是暗淡的，就像阴雨天。

绵延无尽头的天空有颗闪耀的球高悬不落，白云绕着它，捧着它，断断续续地跟着人的脚步走。

向早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后就离开了。在和吴真婧道别时，她的心中有种久违的冲动，于是，向早走出几步的身体又回身望着眼前这个好久不见的人，她的眼睛不自觉涌现出一丝释然，继而轻声细语道：“吴真婧，谢谢你。”

突然收到感谢的人愣在原地，神经大条的吴真婧在这一刻突然获得了感知到他人情绪的能力，她用眼睛描摹着向早的脸，和记忆里稚嫩的脸庞相差无几。

吴真婧同样歪头笑回道：“不客气的向早，我也很开心今天遇到你。”

玻璃门拉开又缓缓随着轨迹的既定而关闭，向早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仰头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和杜桥衡分开的时间有多长？好像还不到五个小时。

“喂？”电话那头，醇厚的声线抚摸过向早的心。

向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但她并没有发现，“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你现在有时间吗？”

“你在哪里？”

“书店附近……”向早说完，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我其实打算去离我家不远的公园走走，你，你还打算去吗？”

一点点试探，杜桥衡从中听到了一点点的期待。

他故作犹豫一番，语调慢悠悠的：“那里吗？你打算做什么呢？”

向早这人诚恳，干脆坦诚道：“我想去公园里拍照，就是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地方。”

向早想起上次和这人一块去的情形，有个小孩举着一个泡泡机跑到她们中间，七彩的圆球围绕在三人之间，也乍然缩短了她和杜桥衡的身体距离。

即便过去了很多年，这一幕依旧在向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冲动，在平静的天空之下，旧记忆也会让她心绪不宁。

电话那头的人长久地不说话。

向早以为是通话异常终止，刚想看一眼屏幕，杜桥衡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你在书店等我吗？我想来接你过去。”

“那我坐在店里等你。”

“好。”

按下红色挂断键，向早刚才跳动剧烈的心脏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频率。

等她站在原地回过神来，视线不经意往下一瞥，才发现装书的纸质袋子添了几道皱痕。

向早回到了安静的书店，里面的店员对这个今天第三次来到这儿的客人产生了好奇。

一位年级稍长的店员表情和蔼，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沓资料，却在向早的跟前停下脚步，微微歪头道：“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向早虽然对此感到疑惑，倒也没有表现出心底的异样，她道：“我和朋友约好，在这里等他来。”

“听起来很浪漫哟，你的朋友多久来？我请你们喝杯咖啡吧。”店员道。

“谢谢，”向早受宠若惊，漂亮的眼睛泛着微光，整个人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说：“谢谢阿姨，不麻烦你了。”

“没关系，今天正好是我生日，你让我想起来一件开心的事情，就当做缘分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向早的顾虑，阿姨干脆把东西放到桌上，俏皮道：“我是店长，没事。”

书店现在看起来人不多，店里的人算不上忙，这位店长还很有亲和力，她脸上的笑容突然让向早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恍然间，向早让自己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她腼腆地低头回应对方：“谢谢店长，祝您生日快乐!”

同时在心底暗暗盘算：要不要再去买几本书支持一下店里的生意？但是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店长会不会多想啊？

习惯多想的向早手脚略微有些僵硬地走向座位，底下的皮质沙发柔软舒适，向早走了一路的腿终于放松了下来。

店长在柜台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等盘子与木桌触碰发出了响声，这才让向早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