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陛下知晓你我旧识,恐怕他会迁怒你。”李熙提醒他道。
“陛下其实并非厌恶你,只是你太得民心了,对于陛下而言,你可以贪财好色可以不择手段谋夺权力,唯独一点你不可以沾染,民心。李熙,陛下始终相信,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明白吗?”沧白藏压低了声音告诫李熙。
“我明白。”李熙垂下眸,道。民心并非她刻意追求的东西,但有时候她只是看不下去这吃人的世道,所以不经意间就多帮了些,但是……
“若不想失民心,那就去做实事,做好事,只是一味的打压那些因为做好事而被人爱戴的人,也得不到民心。”李熙自有她自己的理解,这种理解太温柔了,在明康这种追名逐利渐成风气的地方就显得尤为珍贵。
沧白藏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微微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可是当他伸到她头顶时他才恍若惊醒,他没有这个资格。
“李熙,你宅子里的人我都尽我所能换过了,他们不会再监视你,但是你也要小心,在明康有的人会把手伸得很长,你千万不能尽信他们。”沧白藏小心提醒着李熙。
“你换了陛下派来的人?没问题吗?”李熙震惊不已。
沧白藏笑了笑:“宫里的人除了是陛下的人也是皇后的人,不会有人发现的。应该说,即便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事,毕竟我有个好姐姐。”沧白藏甚至打趣起自己来了。
李熙抿了抿唇:“你这样对我,我无以为……”
沧白藏抬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唇:“我不要你报,我只要你记得,你在明康,凡事有我。”顿了顿,他到底说了句带了私心的话:“李熙,等你能回过头的时候,先看看我好吗?”
李熙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因为她从来没在除许舒宁之外的男子身上看见这么卑微的一面,在她眼中,沧白藏如佛下莲镜中月,他高高在上,对谁都有几分疏离,哪怕是在向她诉说心意时,他也不曾弯过脊梁,可是这一回她感觉到不一样了。
这样的人竟然会说“等她想回头的时候,先看看他”,这不对,清风霁月的公子如何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和卑微?
对这样的沧白藏,她连拒绝都不忍心说出来了。
她就跟“逃”似的匆忙地别开头,脑子很乱,乱到只能生硬地岔开话题:“对了,刘秀呢。”
“对了,刘秀呢?”这第二声明显是李熙回过神来了,这一连串事情太复杂了,她竟然忘记了刘秀。
因为皇帝是直接让沧白藏送她回宅子的,她与刘秀根本没来得及搭上话,所以现在李熙格外担忧刘秀。
“你且放心,方临煦保护着她,我也派人告知了他位置,他应当会把刘秀平安送回宅子。”沧白藏自知李熙的逃避,他虽然心里失落但是也知道慢慢来,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起码她没有一开始就拒绝不是吗?沧白藏宽慰完李熙,又哄了哄自己。
瞧,他真是贱透了,竟然这种话也说得出,甚至于被人拒绝,也有了哄自己的借口,他有时居然会想,再熬些时候,许舒宁那病秧子迟早会死的。沧白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卑劣的人,他一时心苦。
李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为自己,也为刘秀。
正巧此刻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恭敬提醒一句:“大人,县主,县主府到了。”
“县主府?明康有很多县主吗?”李熙好奇道,不怪她好奇,她以为自己住进了皇帝的地方,和那些都被称之为“县主”的人住在一起。
“整个南朝仅两位县主,一位是窦王爷的爱女,静和县主,一位就是你,但是能住在明康的,仅你这一位。”沧白藏解释道。
李熙微微惊讶:“这么少?”
沧白藏好笑道:“好歹也是正二品,你以为满大街都是呀?”
“王爷之女尚且只是个县主,那我这个外姓的岂不是很招人嫉妒?”李熙只想到这一点,皇帝的用意她明白,他就是不想让她太好过了。李熙觉得未来真是一团糟。
沧白藏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了,他郑重地看着李熙:“你的身份很特别,所以我说,有的人手会伸得很长,你一定要千万小心,李熙,你要切记,在明康,不是你利用别人,就是别人时时刻刻想着要利用你。”
李熙盯着他真挚的眼眸,那双眼睛深情地看着她,澄净得不得了,李熙看着忍不住问道:“那你呢?对我这么好,就没有想过利用我?”
“想过。”出乎意料地是,他承认得很果断,果断得都让李熙微微一愣。
可随后他笑了:“我利用了。李熙,我说过我有些卑劣的欣喜,在大殿之上,我没有尽力为你劝说而留下了你,这就是我卑劣的行径。”
“不撒谎吗?”李熙愣愣眨了眨眼睛。
“对你我不撒谎。”沧白藏弯了弯眉,坦诚得可怕。
李熙看着他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