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纤昧回过头，喊了一声，“姐姐。”

裴细暄眼尾轻挑，抬着下颌时比她高了半个头，眼神探寻地复问一遍，“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裴纤昧提高张贴“囍”字的红灯笼，“母亲父亲明日就要成亲了，我看到一个灯笼掉了下来，便想着重新挂上去。”

裴细暄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灯笼停了几瞬，而后拿了过来，踩在朱栏的椅凳上，踮脚穿进挂钩，“挂不上去就找侍女奴仆来，这些是她们该做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一个泡药罐子的二小姐亲力亲为？”

“好的，姐姐。”裴纤昧看出她并非昨日那般生气，以为她愿意与她和母亲友好相处，立时欣然答应。

裴细暄跳了下来，拍拍手去灰尘，听到她的乖巧应答，心里不禁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宋遇真说的有妹妹的感觉吗？

两人相顾无言，正好和眉目淡淡迎面而来的裴循打了个照面。

裴纤昧刚回知音阁就被蝉鸣按在梳妆台前，卸下钗环，回床榻上躺下，说：“夫人特意派贺姨来吩咐的，为了防止你明日早起犯困，二小姐早些就寝，再不睡的话可就没几个时辰了。”

果不其然，她感觉自己才刚阖上双眼，还不知道有没有睡足一两个时辰，立时就被蝉鸣拉了起来。

此刻窗外的天还浓稠如墨，点燃的烛光映出裴纤昧的袅袅剪影和身后忙碌的几位侍女。

身体醒了，灵魂还没醒，裴纤昧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们摆弄，眼帘紧闭，坐着补眠。

沐浴熏香，穿衣梳发，簪花描妆……工序繁多又复杂，忙忙碌碌两三个时辰过后，裴纤昧才睁开眼睛，铜镜里顿时映射出一副盛妆打扮的容颜，摄人魂魄心神。

眉若远山，犹有云雾缭绕，目如秋水，内有粼粼波光轻漾，眼尾似有桃花晕染，唇瓣点了艳艳口脂。

裴纤昧穿着一身鹅黄藕粉锦绣罗裙，粉黛皆施，愈发衬出肌肤如羊脂白玉般莹润，掩饰了原本苍白的病容。

蝉鸣和一众侍女不由露出惊艳之色，眼睛都看直看呆了，情不自禁地异口同声，“二小姐真好看，像仙女一样。”

闻言，裴纤昧不由地恍了眼，脸颊渐渐浮上红晕感到羞涩不已，诚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光彩夺目的自己。

平日里她都是穿着一身素淡衣裙，发饰也大多都是一小簇玉石珍珠的花朵，不曾像今日这般穿金戴玉，色彩艳丽。

待蝉鸣等人完成一系列复杂工序后，天边已然跃出晨辉，浮浮金光洒落屋檐雪地，明国公府不到辰时便开始人声嘈杂，吹锣打鼓，响彻云天。

贺姨正好在此时推门而入，穿得十分喜庆，“二小姐，梳妆打扮好了就和我去逢青阁吧。”

裴纤昧点头，“好。”

因为季吟舒和裴素是和离后再婚，情况特殊，加上一切从简，所以今日是在逢青阁出嫁，由裴纤昧和林雨蓉搀扶她进入正厅行拜堂礼，她最疼爱的女儿和最好的挚友陪伴。

纵使裴纤昧已经起得很早了，可到逢青阁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她到的时候季吟舒还在梳妆，林雨蓉则在一旁协助。

季吟舒微微侧过头，“昧娘，你饿了吗？我让贺姨给你准备了些点心，你去填填肚子。”

裴纤昧看见了红布铺盖的桌面，几盘玉碟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瓜果点心，在经历一上午的摆布后，她确实腹中空空，此时胃口大开，不禁多吃了几个。

林雨蓉透过镜面正好瞧见此幕，蓦然失笑，“你看看昧娘的样子，还是你想的周到，让贺姨稍稍备了几盘吃食，不然昧娘就得饿着肚子了。”

待季吟舒穿好凤冠霞帔盖好盖头时，黄昏已至，府苑烛火相继点燃，明如白昼。

裴纤昧和林雨蓉一左一右搀扶，贺姨也紧紧跟在后面，时刻警惕防止意外发生，所幸一路顺利，她们在众人瞩目下将季吟舒交给裴素，与他同拉红绸花。

金管家立时拉高声音，“吉时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宾客盈门，纷纷站在两侧恭喜道贺祝福新人，“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