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复喘息在楼梯口靠墙站定，能把握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两三秒，唯有暗自咬紧牙关，当无头尸体逼近的关键时刻，那双腿刚出现在视野之中，程禹便快速伸出手探向那肩膀上的书包背带，同时狠狠地推了尸体一把。

称得上轻飘飘的背包被他拽回手里，响个不停的铃声还在继续。

而无头尸体失去平衡，沿着楼梯摔了下去，失去颅骨的怪物像一团混沌的黑影，一路翻滚，竟无法停下，哪怕在平台处也未曾滞留，转眼间或许已经下到了底层，本就残破的尸体也更加破碎。

程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向走廊另一头的电梯。

他踏入电梯门的同时按下了接听键，显示来电的备注为“翛雠”，是谁打来的已经不言而喻。

“……滴。”电话那头先是响起了一声电子音，而后才模糊地说起话来，“已经过去很多个一分钟了，你藏好了吗？”

“……没有。”程禹有点憋气。

“那可不行啊。”皮埃罗悠悠叹气，被电流加工过的声音突然落到了实地，“我已经，来找你了哦……”

声音的来源在头上，程禹心中一跳，压抑住本能想要抬头的冲动，他迅速从还没完全关上的电梯门中闪了出去，就听身后开始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地跟着他一起跑了出来——那是一颗与躯体分离的脑袋，先前竟然黏在电梯的顶板之上。

“现在再跑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如篮球般滚动着的脑袋发出了两声嘻笑，“如果我的嘴巴咬到你，可是不会松口了！嗷呜——”

它一边蹦一边不断长大下巴做出试图吞咽的动作，差点就咬上程禹的衣角，但是却被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的程禹一把薅住了头发，固定在了空中。

“……”

被皮埃罗操纵的脑袋诡异地沉默住了。

“为什么还是你在找我？”程禹说话的同时默默打量这张陌生的脸，猜测这颗独立的脑袋应当与无头尸体是一体的，他低声道，“游戏如果这样玩，实在无趣得很。”

“哦？”脑袋开始像荡秋千一般悠晃起来，伸出舌尖想要探向成语的手腕，“你想怎么玩呢？”

“该角色调换了。”程禹薅住头发的手稍微卸力，“第一轮你作为捉人者已经失败，现在该由我来做捉人者了。”

“……不是很想同意啊。”它说，“不过可以勉强陪你玩玩，你可以开始倒数了——”

程禹直接将整颗脑袋甩了出去，它被扔到窗户之上，重重地砸向玻璃，再顺着光滑的窗面滑落，口中嘟囔着：“你休想控制我躲藏的方向。”

一颗撞得破破烂烂的头滚远了。

“……”

果然很蠢。

“五十九。”程禹敷衍地数了个数，重新走回电梯。

这一次他安然地下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没有人头，没有尸体，只有一群下课的学生。

手机震动了一声，是微信里祝容发来了消息。

“庄炎扭到脖子了，我和喆阳先送他去校医院了，你自己先回吧。”

“明白了。”程禹打字回复。

他一抬头，恰与学生群体中的某人对上视线，看到又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微怔。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挥手，上前两步来打起了招呼：“程禹，好巧，你也刚下课吗？”

NPC版韩千缘看起来比本人更开朗几分，自来熟地就走到了他身侧。

程禹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因为他的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韩千缘敞开的单肩挎包上。

米黄色的帆布透着湿意，敞口中依稀能看见几缕勾出来的水草，仿佛刚从湖底打捞上来一般。

随着她的靠近，还有一股淡淡的水腥味飘过来，不过她本人不管是衣服还是发丝都还是很干燥的。

“嗯。”程禹应声，抬眸看向她，“……晚上有空吗？想约你一起去未影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