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境况与在现实中突然遭遇死亡游戏第一场时颇为相似，连考题都一个字不差，但也有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程禹身处的教室环境以及周围盯着试卷沉思的同学的样貌都和现实中并不一样，他的前桌也没有被忽然摔下来的风扇直接割断脑袋，而讲台前甚至还坐着一名在打盹的监考老师。

当然，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在于除他之外的每个人的反应。

奋笔疾书的声音一刻不断，程禹仅仅用余光就能扫到旁边的同学黑压压的卷子。

——其他人的卷面并没有发生改变。

需要寻找隐藏的愚人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大概意味着本场游戏也是一场单机PVE。

他谨慎地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脸，没发现某张面孔时，不得不说他松了口气，同时感受到体内有些微妙的情绪也沉下心底。

“专心答自己的卷子，不要东张西望。”

另一名在教室后巡游的老师悠悠地从他旁边走过去，沉声播报道，“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太过寻常的考试场景，似乎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

程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卷子也变了回去，从写有死亡游戏考题的特殊试卷，变成了几张写到一半的答题纸。

答题的渠道消失了，他后续不仅要分辨所谓的隐藏着的“愚人”，还要找到真正的答题方式。

“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有人轻声问道。

台上打盹的老师闻声睁大了眼睛，轻咳两声：“答题纸和试卷分开放，交完卷子离开考场记得保持安静。”

提前交卷的男生匆匆收拾了一下，拿着卷子往讲台前走。

程禹全程抬头目送，看到男生身上穿着一件印着小丑图案的T恤。

黑底，红白相间的小丑图案印在后背正中，像个被人背着的鬼脸。

程禹停顿了一下，拿上自己桌面上的卷子也跟上前去。

他还记得韩千缘最初解读题干中的“愚人”时所说的话，她提到了愚人的几个概念：小丑、冒险者、梦想家、水瓶座的人、愉悦犯、Joker……

在死亡游戏中，相对正面无危胁的意向可以直接排除。

小丑的图案就很值得在意。

没人会管顾他并未答完的试卷，程禹顺利跟着男生走出教室，一出门那人就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接起了电话。

“喂……嗯，考完了……还好吧，随便答的，能及格就行。”

“……今天晚上么？不太行，我今晚有社团活动，大概一直到十点。”

“……怎么可能请假，我就是逃课也不能不参加社团活动啊……”

程禹一边听着这些不太有营养的话，一边跟着人走到教学楼的一层。

透过大门看见外面的校园也明晃晃亮堂堂，甚至能一眼眺望到操场的边界，和周围的无数栋高楼，目光所及之处似乎不存在什么漆黑的深渊，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针对题目来说，“愚人”是隐藏在“你们之中”的，但若这偌大一个校园都是“你们”，未免范围有些太大了。

但他还是不认为自己走出教室是走错了。

他和男生衣服上的小丑对视，有某一瞬间似乎看见小丑的眼睛冲他眨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诅咒……”男生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但因为周围还没什么人，程禹勉强还能听清，那人苦笑，“戏剧社是会死人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为了活命一定要参加，很难理解吗？”

“……这根本不叫迷信！上周扮演小丑的人没去参演，周末就听说他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不知死活呢。”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回了句什么，男生的情绪略显激动，“校园七大诅咒，无法终止的死亡戏剧，图书馆的上吊丛林、竞先楼的无头死尸、寝室里的背靠背室友、美院的画中亡魂、魅影桥的水鬼和‘多出来的那一个’……拜托，戏剧社的传说排第一个，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他说着已经彻底走出大楼，外面空旷的环境一下子将他的声音稀释了去。

程禹还想继续跟着，可是教学楼外冒出来的一个人却正正迎到了他面前。

“出来得挺早啊，提前交卷了？”那人自来熟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我还以为要等到五点半呢。”

见到那张脸的那一刻程禹就浑身僵硬，以至于第一时间根本没有试图摆脱对方对他的肢体控制。

于是被人亲密揽住，下意识地并肩而行。

……怎么说呢，有些人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就算本人不到场，代表本人且超越本人的全复刻NPC也会适时亮相。

“……祝容？”

程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他有些艰难地将名字唤出口，宁愿此刻紧挨着他的人是作为玩家的祝容本人，也不希望他是个如皇后世界里的变态画家般的NPC。

但遗憾的是他的愿景已经无法实现了。

“干嘛？”祝容微微偏过头来看他，“吃食堂还是下馆子？你不会提前点好外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