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亮飞是个没轻没重的,尤其在气头上的时候,而小倩又是个女孩子,真伤着就不好了,夏川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握住樊亮飞的手腕示意他松开。
“说你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掐人脖子,”夏川摇了摇头,“小倩还是你妹妹,再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当年难道就没看些杂书么?”
“就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樊小倩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喊道,“他还看……呜&%¥@@!”
嗤,心虚了吧,还堵我的嘴……我才不像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呢!
樊小倩暗暗吐槽。
“行行行,我错了,咱们都好好吃饭行了吧?”
樊亮飞自己给自己圆了场,将夏川推到座位上按着他的肩坐下,看他碗里空空如也,又殷勤地夹了些鳜鱼靠近鱼尾部的嫩肉送到他盘里。
刚刚和夏川一番纠缠,自己腕上的袖扣给弄散了,他也懒得扣上,就这么松松地露出一截有力的腕骨。
“这东西,哪里来的?”
他夹菜的手被夏川突然一抓,把筷子给惊得掉落地上。正准备低头去捡,却撞进了夏川一双惊疑的目光里,对方眉宇凛然上扬,不比往日柔和。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夏川很少有这么鲁莽的举动,神色也不对劲,樊亮飞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
头顶的灯光是泛白的冷色调,斜斜地打在夏川的脸上,一半隐藏在阴影中的柔和五官此刻看起来就像酝酿着暴风雨的黄昏。
“那个啊,是护身符,灵山寺求来的。”
小倩见他好奇,便把脑袋走过来作了解释,“我也觉得我哥戴的有点别扭,这串珠子红得太艳了,要皮肤白的人戴才好看,比如我,嘿嘿。”
“等等,你说什么?”
“灵山寺?!”
,夏川原本还只是存疑,听到这三个字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捋下樊亮飞的袖子仔细辨认,发现那珠子的形状和色泽确实像极了他当初埋在灵山寺大鼎下的一串邪物。
“川儿,你喜欢?”樊亮飞被他这么一直抓着,皮肤有点痒痒的,“喜欢就送你,你戴着肯定要好看多了。”
“喂,老哥,”
樊小倩托着腮,对他很是无语,“这可是老妈在灵山寺拜了一下午才从住持那里求来的,不说是不是真的能保平安,就说回去她要看见你手上没了这东西,你觉得怎么交代比较好?……送人了?还是弄丢了?”
樊亮飞被她说的一阵心虚,眼神打了个飘,闭上嘴不说话了。
“这个,我可不敢要,”夏川掩饰过眼中翻涌的情绪,淡淡道,“我对它感兴趣可不是因为喜欢,只不过看着这东西像是出土没多久的陪葬品,珠子上那一点红是血沁,只有长年沁染着死人的血才会形成的。这玩意儿拿保平安可不太好,你还是少戴戴吧。”
他这话一出,樊家兄妹顿时脸色数变,头顶悬着的惨白灯光幽幽地晃荡着,一时间这狭小的隔间里静得有些诡异。
“你,你别吓唬人啊,”樊小倩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强作镇定,“我妈说了,这个可是灵山寺的大师给开过光的!怎么可能是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樊亮飞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信就算了。”
夏川耸了耸肩。
“我信。”
一直作壁上观的韩成毅忽然掺和了进来,开口说。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令夏川一愣,实在是意外,
这些话他大多是胡诌的,不过是吓唬吓唬樊亮飞而已,以他夸大其词的说法正常人都不会信吧,更何况这人还是韩成毅。
鬼知道他又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夏川唯一有把握的是,对方戴的那串红珠手链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之前埋在灵山寺大鼎下的邪物,但奇怪的是他刚刚又确实没能从那玩意儿上头感觉到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如果有的话,就不是胡诌几句警告警告这么简单了,指不定得厚着脸皮要过来毁了。)
所以,现在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他看走了眼,要么,就是附在里头的阴魂已经消散了。
一般来说,刚化成鬼的死魂执念不深,供奉在阳气和香火旺盛的地方数日后便会自行消散,换句话说,哪怕怨念不散也会受到抑制无法继续作祟。这也是夏川之所以选择将江向北捡到的那串手链埋在灵山寺的鼎炉之下的原因。
总之,这事儿有蹊跷。他得去确认一下。
“亮飞,小倩,抱歉我忽然想起来单位还有点事没处理,得回去一趟。”他站了起来,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了上。
“这么急?”
樊亮飞听到他要走,也没心思再想别的,“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你在这儿陪小倩吧,她应该还没吃饱。”边说边招呼韩成毅,“跟我走。”
可他抬脚刚迈出一步,身形就顿住了。
于是微微皱眉,视线掉转朝右肩看去,不出意外见到樊亮飞那扣在自己肩胛上、骨节粗硬的右手。
“我送你到了以后,马上回来,”
和他强硬的行动迥异,樊亮飞声音堪称平静,甚至听不出情绪。
这顿饭,算是让樊亮飞弄清了一个道理。
哪怕无关夏川,这姓韩的,也是个极碍眼的存在,
……因为妒忌?
不,有个声音告诉他,远远不止。
“我说了,不用,”
夏川动了动唇,抬眼静静地和樊亮飞对视,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不着痕迹地给对方下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