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刘姨还以为有希望,猛地抬眼,却在对上曲折柳目光的一瞬间,声音小了下去。
林婆幽幽开口:“仙师,若您愿意,我可以将那妖物的去向告知您。”
“我不需要。”
“您不需要,有人需要,那位柳仙师,一定会需要的,您不能自顾自下了决断,柳仙师,一定会同意的。”
曲折柳眉眼一如春风,和煦安然,闻声,他故作思索,半晌,他笑了下,开口的刹那间,让林婆如坠冰窟。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要求琢光呢?凭你害死路长晴,凭你将琢光推入妖口?”
林婆心沉下来,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死死注视着曲折柳。
“您不能,不能这样……”
“当然不会是我。”曲折柳说,“这件事涉及妖、人、修仙,三界之事,非我一人所能决断,别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了。”
说罢,曲折柳抬起眼,如墨般的瞳孔越过层层阴翳,落在尽头的山顶。
指尖灵力无声流淌,化作一道道丝线,无声无息间,将村子包围。
这下,就没人能离开村子了。
山顶处。
路长晴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她垂下眼帘,不言不语。
面对这群忘恩负义,将她推入深渊的乡亲,路长晴神色始终平静,她想起自己返回故乡时的喜悦,想起得知蝶妖时的愤怒,想起带领她们离开时被匕首刺入身躯的绝望,想起无数个处在花田时的迷茫愤恨……
她想到很多很多事情,可如今处在这具身躯,路长晴竟是一点都体会不到那时的情绪了,这恐怕就是夺舍的后遗症吧。
路长晴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氤氲至半空,在曦光的照射下消失不见。
寒风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娇艳的容颜清冷疏离,停了片刻,路长晴视线向远处眺去。
修士的气息好似近在咫尺。
她阖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身,衣袍随风高扬,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
关栩站在破败的草屋内,仔细擦拭着大刀,小猫紧紧贴着他的肩膀睡觉,于是关栩擦拭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道人影遮住阳光,他头抬都没抬一下。
“来了。”
“下雪了。”
曲折柳将背后的琴包取下,轻拍掉上面的落雪。
“下点也好,这村子可不干净。”
小猫被两人的交谈声吵醒,跳下关栩肩头,又自顾自寻了处睡。
见状,关栩“哎”了声,无奈看向曲折柳:“你刚才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寻魂。”
“啊?寻谁的魂啊,莫不是那蝶妖还有残魂存世?”关栩神色瞬间认真,连带着拭刀的动作都停滞了。
曲折柳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将怀中一块极小的石头取出。
“不是,林秀的。”
“林秀?”关栩听不是蝶妖,刚松了口气,又听曲折柳口中吐出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眼中顿时茫然起来,“林秀又是哪位?”
“林秀就是林秀。”
答非所问。
关栩撇了撇嘴,倒也没继续追问林秀是谁,目光落在他手里那块石头,心底霎时觉着眼熟。
“你这石头是什么法器吗?”
“是啊。”曲折柳坦然承认,“她以魂为刃,刃杀,魂散。”
关栩闻言,思索片刻,对林秀是谁,倒也有了几分推测,他不免唏嘘:“真可怜。”
“嗯。”
“那你这是?”
“她死后被封在井中,是自己挣脱着出来的,与她们不同,我也只是投巧,没想到那井中还真有几片无智残魂,带回来稍作滋养,日后才好轮回。”
林秀与蝶妖手下其她鬼物不同,她是自尽后被封在井中,自己拼死挣脱出来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魂魄被撕裂为二。
主魂的林秀刚一出来便被蝶妖关押,次魂的林秀则是失了灵智,浑浑噩噩留在井底。
关栩一脸怀疑:“听起来可不太好办啊,这么费劲巴拉的,你是图个什么?”
曲折柳手上动作一顿,他轻叹一口气。
“我可不想做讨厌鬼。”
都哭成那个样子了。
不做点什么,绝对会被讨厌的。
关栩难得见他这副哀叹的模样,陡然笑了起来。
“什么讨厌鬼?”
柳琢光缓步走入屋内,一进门,小猫便轻快地跳了过去,蹭着柳琢光的裙角撒娇。
关栩醋溜溜道:“小咪还真喜欢你啊。”
柳琢光眉眼轻弯。
“联系好了?”
“嗯,师门说已经派人过来了,我联系了其中一位师弟,估摸着刚好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嘶,那还真凑巧啊。”
柳琢光轻抚着小猫,点头,不语。
顿了顿,她又抬头,好奇道。
“所以说,你们方才在谈论什么讨厌鬼啊?”
关栩下意识看向曲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