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他而言就像灾星。只是靠近她,上一世他左手留疤、没了左腿,帮她抓杀人犯,这一世他被余嘉城打,顶着台风去接她。或许还有更多他默默做了、承受了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你没了左腿。”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哽咽着摇头,“你是因为救我,才会这样的。”
陈彦森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泪,“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只是没了腿而已。”他俯身凑近她,额头轻点她的额头,声音温柔中带点期待:“你见过我的假肢吗?是不是很酷?”
“陈彦森!”林舒腾出另一只手打他,却被对方顺势搂住。
他在她耳边说:“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身边吗?”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冲破她好不容易建起来抵御的心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跟我在一起一直没好过,不是被余嘉城打,就是跟着我洗饮水机,半夜送孩子去看医生,翻山越岭去家访,面对17级台风,现在还差点上了那辆校车。我是灾星。”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抖。
他搂紧她,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安抚道:“我现在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不就正好说明你是可以阻止悲剧发生吗?”
“而且,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灾星。”
“大一开学后你主动我约我吃饭,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走去饭堂的路上一直在自我怀疑。直到踏进饭堂看到你向我招手,我才敢相信,真的是你。”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如果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即使上天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不许乱说!”林舒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捂住他的嘴不许他乱说话,却被他不容分说按回怀里。
“有些话,我不敢看着说,你就让我这样继续说完吧。”陈彦森笑道,“请你不要着急推开我,我是自愿的。”
林舒一愣,停止挣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你是自愿的,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陈彦森:“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也不怕我,不然,你会报警抓我的。这说明我的地位比余嘉城高,这点我能够确定。”
林舒不悦,嘟囔着:“你怎么拿自己跟余嘉城比?”
“因为我曾经非常羡慕他。”
少年情愫始于高一那年,乌桕树下,聪明的女孩一脸识破假意寻求帮助的孕妇的伎俩,坚定勇敢地拒绝了她。
事后,老师在班会上讲起这件事,模糊掉事件中的女主角,叮嘱大家不要轻信陌生人,即便对方是弱势群体。到那时他才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正面临危险,而他袖手旁观了。
她是年级第一,聪明伶俐又落落大方;但她又有点叛逆反骨,早读迟到,上课写作业,晚自习翻墙出校买夜宵,不爱穿校服,怂恿大家一起请假回家过冬至,这让老师们对她又喜欢又头疼。
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生活久了总会向往光,而她就是那道光。
但很快,那道光便只照亮余嘉城了。
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年级第二、被女孩们追捧的校草陈彦森竟会有羡慕别人的时候,但事实就是他一直羡慕余嘉城。
他继续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尽可能地降低在她身边的存在感,这样就可以既能看到她,又不会暴露这份隐秘的喜欢。
林舒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或者确切地说,她不能回应。
虽然没了余嘉城,但是照目前事情进展来看,随着她作出改变,故事轨迹发生了偏离,她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救下李洛诗,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看到2024年12月20日的太阳。
她无法承诺。
陈彦森感觉到怀中的女孩情绪慢慢从激动过渡到平稳,最后陷入无尽的内耗中,慢慢松开她,看着她眼睛认真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但是你不用管我,尽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被坚定选择是一件很动人的事情。
林舒从不缺爱。虽然家里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对于这个独生女,她的父母极尽所能爱她、护她;她的性格极好,成长路上一直不缺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关系不错的朋友;因为脑子转得快,她读书时成绩好,老师们喜欢她,工作后业绩好,领导们喜欢她。
她这一路走来,谈不上是多么顺风顺水,但绝对是在爱意中长大。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不缺爱的人,在面对喜欢的人的坚定选择时,还是会非常心动。
她动情地说:“陈彦森,如果我们有这个缘分一直陪着对方,2024年12月20日,我有话想对你说。”
六年内会发生许多,我能接受任何变故,但如果到时你还在,我也还活着,那么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但若我死了,那也只是我们缘分不够,你不必难过。
陈彦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林舒打断了:“你不要许诺,我也不承诺,我们顺其自然。”
陈彦森点点头:“好。”
有些话不必明说,有些心意对视一眼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