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展音点点头，韩涵继续，“他们两个经常吵架，但每次爸爸都会把我和妈妈赶走，让我们在房间待着或者出去逛街，同时还要让保镖随时跟着。”

“吵架？吵的内容你还记得吗？”展音手指缓慢摩擦校裤布料。

哪里还记得，家里的隔音做得很好，而韩铭和韩钰交谈的极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要么就在会客厅。

只是有些偶然的时刻，会听见一些字眼，模模糊糊，就像凌乱的积木，缺一块少一角，拼凑不起完整的句子。

印象最深的是好久之前了，好像是一个春节，韩钰专程来家里拜年，韩青云也一起来了。出于好奇，韩涵试图偷听爸爸和他的谈话内容，却拼凑不出正常句子。

“有次他们说……”韩涵对自己拼凑起的句子感到有些无语，“他们去海边纹身？”为此她还特意搜索过哪个海边有评分高的纹身店。

“还记得大概时间吗？”

“许久之前了……那次是大伯来拜年，我在一旁吃年货看春晚，就听到一点儿。”

“在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大伯来的次数更加频繁了，总是说有要紧事要处理，要拜托爸爸帮衬。”

“再后来……”韩涵努力回想，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大伯的公司在爸爸的帮助下越做越大，他来得就比较少了，害，他好忘恩负义喔……”

“大伯对你好吗？”

韩涵听了缓缓摇头，嘴巴微微撅起，是一种在回忆的表情，“我没怎么和他直接接触过……”

突然脑海中浮现大伯看自己时的神情，浑身忍不住一颤，她接着说：“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敏感还是幻觉哈，我总觉得他很猥琐，特别是眼神，他看我的时候，我很不舒服，是浑身可以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大概这就是爸爸避免我们见面的原因。”

“但大伯在我小时候会买礼物给我，公主裙、芭比，哦还有一次送了我一套衣服，给爸爸看了一眼就被扔了，那个时候我还生气得不吃饭哈哈哈哈，因为我都没拆开。”

“那时候你几岁呀？”

“嗯……十岁吗？差不多，小孩儿嘛，被扔了东西总归要不高兴，何况还是新衣服哦。”

其实聊天氛围全程都很轻松，就是两个学生坐着聊家常。展音从一字一句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韩钰和韩铭这两兄弟之间藏有秘密，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不然为何总是吵架，为何在韩涵说韩青云威胁自己后，韩铭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拒绝韩钰的要求。

一切都有些蹊跷，这几条明线连接不上，最根源的东西早就因时间流逝而无法找回，或者说是一开始就被销毁、覆盖。光是知道浅浅的一层这些，对韩钰的怀疑也只能停在这个阶段。

展音小小地叹了口气，拎着黄色书包站起来，韩涵也跟着起身，两个人走出甜品店。

广场上有个小型喷泉，此刻正处于开启状态，身着粉色外套的小女孩自由地穿梭其中，她很小，个子矮矮的，但她并不胆怯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对她来说有些激烈的水注——一旁站着她的父母，他们靠在一起看向女儿，他们为她守塔。

“展音，”韩涵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过神转头过去，就听她说:“你虽然看起来酷酷的，但内心其实也很可爱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背一个这样可爱的橙黄色书包捏？难道这就是——反差萌？”

听到这样的说辞，展音突然有些伤怀，但表面显露的是开心情绪，她唇角带笑，真心实意地回答:“这个书包对我可重要了。”

“哇！那、那是怎样的重要呢？是喜欢的人吗……”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超出了目前她们的交往界限，韩涵问话的声音逐渐削减。

“跟我生命一样重要，是爱的人——家人。”

没想到展音会回答，韩涵很高兴能得到她的答复，一边走路一边提小要求，“我要回家了！展音，你能送送我吗？”

展音并没有回话，单肩背着包一言不发朝停车的方向走。韩涵以为她要拒绝自己，便凑上去撒娇，眨巴着引以为傲的黑葡萄般大眼睛，睫毛弯弯翘翘——扛不住，展音觉得自己被扇感冒了。

“求求你了嘛，求求了……好不好嘛音音，音音~”

“送。”仿佛一声令下，韩涵激动地要跳起来，但克制住了，抱着展音胳膊“耶”个不停。

果然是被家里宠爱的小女孩，可以无所惧地撒娇、提要求。

从那之后她对这些东西很敏感，明明原生家庭的好坏对孩子的影响是极大的，但白柚怎么可以，怎么可能表现得很幸福……

她暗暗想:不愧是梦想做优秀演员的人啊。

到达湖边别墅区，韩涵刚要摘头盔刷脸，但她动作慢了。就见展音先她一步将头盔解开，整张脸露了出来，任保安打量一眼，在他恭恭敬敬的一声“展小姐”后，机车驶进。

“哇，音音他们怎么认识你哇？”隔着头盔，声音有些模糊，但展音听清了。

她摘了头盔就没戴上了，她的声音清晰地从前方传来，“来过几次。”

耳边没有呼啸的风声，韩涵将脑袋靠在展音背上，很有安全感。被黑暗笼罩的大眼睛不停转动，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被展音珍视的黄色书包，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