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展音停下笔,白色A4纸上留下几排张扬锋利的字迹。她拿起抽屉右角那叠精巧信封,捏了一下,在心里估摸它们的数量,接着塞进桌脚处,余翌特意放置的小垃圾桶里。
余翌回来时桌面已经干净了,垃圾也被收拾得妥当。
他扯了张卫生纸垫在展音桌面上再将杯子放上去,眼睛瞟过她桌上A4纸右下角的音符图案,随后发现那是张写着劲酷字体的纸,没多虑,柔声提醒她:“水是温的,趁热喝。”
展音轻轻嗯了声,身子从靠着椅背看杂志的姿势换到双肘撑桌面喝水。
余翌伸手将原本囫囵塞进抽屉的鼓囊斜挎包拿出来,轻挂在椅背上,骨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
下课期间,展音再次翻到余翌那条朋友圈,上次是偶然,这次是特意。她轻飘飘在底下落了个赞。
余翌把小垃圾桶里的东西扔掉。
雨总是下得很突然,当它淅淅沥沥击打在玻璃窗上时,展音去洗手间。
走廊上,由于天气原因大家没有课间操,男生女生成团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纷杂的转角口,伴着雨声,展音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拦下。
她一愣,抬头看手臂的主人——陌生男生,锅盖头,个头跟她差不多,鼻梁上有颗不大不小的痣,他在笑,是那种自信又直勾勾带目的的笑,让她很不适。
“请让下。”展音冷言,保持基本礼貌。
“嘿嘿,等一会儿嘛,别着急,”男生似乎想和她拉扯,手臂放下的同时拎起一个礼品袋,“把这个收了吧,我专门给你买的。”
“不收。”
展音对这种命令的语气厌烦极了,绕过他就要离开,却被拉着手臂拦下,她花了一秒甩开。
男生说:“别这么绝嘛。”
说着他又要上手,欲将袋子塞进她手心里。
上下楼梯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注意力,有人小声说点儿什么,但很快就远离了。
待人不多了,展音看着男生勾起礼品盒的那根手指,起了一点念头,她抿唇笑了一下,本来就魅态十足的脸因为这浅浅一笑更蛊惑人心。
男生以为她开心了,又把手伸过去了些。
然后就见她抬手,那姿势好像要接过礼物,又好像要握住他的手指。
不管怎样的结果都使得男生得意坏了,他另一只手已经塞进裤子口袋,姿势有些傲。
下一秒,伸直的手指触到一团凉,他的手指真的被她握住了!心猛烈跳动!
但——
“啊——”他叫了声,又猛然止住。
展音用了劲,将他手指反着掰,侧着掰,控制力道,不会骨折但会惨痛,筋骨相贴,仿佛要撕裂。
果不其然,男生瞬间痛得惨叫,但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被别人发现呢?他憋住,另只手想脱开她紧紧扣住自己的手,但效果甚微,她力气是真的很大。
他的双膝弯曲,再狠一点可能要给她跪下,而展音站得笔直,脸上还挂着笑,远远看去只是温和地和对方握手。
“走,东西拿走。”最后,展音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一点儿多余情绪都不外露,好像十分冷漠决绝,但事实是那个男生不礼貌在先。
男生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自信的气焰没了,他打死没想到展音看上去淡淡的,细小的动作威力却很大,右手,还能写字吗?痛死了。
展音按着洗手液洗了五遍手,才去上厕所。
“豁!”咋咋呼呼的陈尤北从外面回来,校服湿了一半,他毫不顾忌地甩头,宁悠子被雨水攻击,很不满,站起来捶他、踹他,“有病啊!落汤鸡。”
陈尤北不跟她一般计较,把刚才在走廊外收到的、别人托他带的东西放到展音座位上,随口说:“刚我还以为我魅力这么大,连男的都喜欢老子,结果给音姐的,嗨!”
宁悠子一脸鄙夷,“就你?算了吧。”
然后两人又开始拌嘴,宁悠子说他自恋鬼,没有自知之明,陈尤北就逮着她爱豆的新歌新剧乱喷一通,两人闹得面红耳赤,很热闹。
余翌倒是不在意两人,盯着桌上小礼品盒看了几眼,现下的情绪很乱,像根永远理不清楚的黑线,缠缠绕绕。
抬头看窗外的雨声小了,不自觉的,心尖染上一股火烧的滋味,不痛快。教室里不算安静,课代表四处走动分发作业,走廊上嬉闹声音更大。
手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接着抬手,迅速将那精致的礼物盒丢进垃圾桶,“啪”的一声,空空的小垃圾桶承接住撞击,就像悬着的石头落地。但不安稳。
教室门口。
“诶,音音,你不进去啊?”上完厕所正准备进教室的女生问道,因为展音正立在教室门口,挡了大半边去路。
观摩了余翌全过程的展音意识到不妥,让出位置,说:“不好意思。”
女生甩着高马尾经过,带起一缕香,“没事儿!”
展音是哼着小曲儿绕过一个又一个同学走到座位上的,刺啦一声拉开椅子,还没等坐下,宁悠子就兴致勃勃地转过来讲话。
她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活力,脑海中的机灵点子时不时冒出来,展音喜欢她的活力。
女生假装没看见垃圾桶里的礼品盒,抬头时掠过奋笔疾书的余翌一眼,注意力就全在悠子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