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我说说吗？”女警轻柔的声音安抚着我。

我心里冒出一缕愧疚。

我低头，双手握了很久的杯子。

“应该是十年前吧，我已经不太记得时间了，不中用啊。”我苦涩一笑，“我离开家乡去外面的大城市打工，没什么文化，只能在工地旁边卖点盒饭。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这个王八蛋。一开始我没打算和他在一起的，我一个卖盒饭的，他一个搬砖的，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怎么去撑起一个家。只是他一直不放弃，久而久之的，我就松口了。”

一口气从我的鼻腔呼出，全身的气力也去了。

“那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其实，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哪都好，虽然赚的钱少，但他会给我买好吃的，会在我洗菜炒菜的时候帮我打下手，会在夏天的晚上为我打蚊子，冬天的夜晚帮我暖手暖脚。挤在地下室的日子我过了一年多，虽然很苦，但是我很快乐。

之后我们攒钱租了个小单间，我想着以后就这么和他过也不错，打算和他领证，可他一直糊弄我，我以为他是担心钱，就没再提。直到我第一次怀孕，生下了女儿。我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翻脸能有多快。

非打即骂，这些我都能忍，可是，他把我女儿卖了。我知道他重男轻女，可我不知道他居然能卖了自己的女儿，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我放声大哭，我实在忍不住。

“我想走，我想离开他，可是，这时候我发现，我又怀孕了。”

我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仰头继续，“是他最想要的儿子，也是我最想掐死的孽种。”

我闭眼道：“那一刻我真的好恨所谓的母爱，所谓的母性光环，要是没有它们，我就能下手了，只差最有一点，这个错误就能被终结了，可就差那一点。我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我对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生命下不了手。”

“然后我就逃了，什么都没拿。”

我对满脸写着担忧和心疼的女警笑了笑。

真小，她应该和我当年的年纪差不多吧。

我记得现在年轻人之间有句很火的话，好像是屠龙者，终成恶龙。

我心里哼笑一声，我终究也变成了以前最讨厌的人，满口谎话。